今年六四我來到台北，天空和過去幾十年的香港一樣，都是下著雨。
這一年的台灣有多處悼念，或者說是以六四做主題的活動。
傳統一點的，台灣自由廣場的集會，台灣朋友說，那是非常台灣的一種形式，就是有很多的團體、很多的發言、很多的討論。廣場也有帳篷做不同議題的展覽。六四的燭光以及人民英雄紀念碑也是照樣聳立。這就是自由廣場的紀念形式。
但今年多了一個叫做「在台港人」的六四紀念晚會，地點選在了二二八紀念公園。這基本就是一個迷你復刻版的香港維園活動，有大家很熟悉的流程和歌曲，《自由花》、《祭英烈》等，也有曾經被人認為濫用的《海濶天空》。也有天安門母親的視像講話，第一年搞的這個活動，我個人認為只是延續了六四的悲情，以及香港命運的連結。不過令人意外的是，這個活動有一些香港手足，發言時承認了自己過往以為維園燭光集會只是一個「 行禮如儀」的活動，但現在發覺，其實大家最需要的就是這套流程、這些音樂、這些儀式。
作為大中華膠的我，對這種想法是唯有苦笑。因為當年我們這些「大中華左膠」早就知道，六四紀念最大價值不是甚麼每年的創新，而是每年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意義。因為一旦被「剝奪」，消失的不只是燭光，還有香港的自由。不過無所謂了，時間帶走一切，今天說這些陳年舊事，還有甚麼意思？反正抬望眼，不論你是華派、台派、本土派，迎面淋頭的都是同一場雨。
香港的銅鑼灣夜晚，又是另一種光景。坐在公園椅子上的人要被帶走、穿著「社會主義核心價值」字眼TEE的男子被帶走、行為藝術家因為要去維園游水被帶走……
這完全是一種荒謬，也是一種可笑，因為連執法的警察應該也講不出，為甚麼著黑色衣服在六四那一晚出現在維園甚麼也沒有做便已經要被架出去？
但我又想，這其實是一個訊號。2020年前，維園六四是靠香港人的悲情來定調如何悼念；2025年的香港，是由政府用一個比一個荒謬的執法行動去彰顯六四的價值。是警察告訴你，原來默坐也是悼念，原來去游水也是悼念，原來那一天你沒有叫喊任何口號也已經是悼念。多謝警察，原來悼念六四真的很方便，不須點蠟燭，不須喊口號，原來已經挑戰了政權，原來那一天只要你仍然存在，在政權眼中，你已經在悼念六四。
雨一直下，任由雨點連結不同時空的同一場六四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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