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堯夫(邵雍,字堯夫)的《漁樵問答》,字字全是精煉的人間道理;東坡(蘇軾,自號東坡居士)的《漁樵閒話》,句句都是人生妙喻。沒有道理,就無法入人心;沒有妙喻,就不能啟發人。明朝刑部郎中、藏書家,自號清常道人的趙琦美(開美)認為,這兩本漁樵看人世之書,狀似意在言外,可又像人世間的一經一緯,提綱挈領,讓人容易理順人生的大方向,言不盡處,耐人尋味!本文就打開東坡的《漁樵閒話》來尋一尋趣味!

漁樵閒話打開話匣子

話說有一漁夫和一樵夫在填飽肚子之餘,喜歡在一起閒聊。有個愛管閒事的客人,跑來對他倆說:

「二位老哥啊,你們平時聊些雞毛蒜皮的生活小道理,世間的柴米油鹽醬醋茶,那還好說。要不,就對著清風、明月,吟詩作對,彈琴長嘯,把酒暢談,把紛紛擾擾的世間煩惱都丟到九霄雲外去。這才是悠閒人生的正道嘛!

可您倆,動不動就扯到朝廷政事和歷史故事上,這哪像『漁樵閒話』?你們沒聽過莊子說的勿『越俎代庖』的名言?即使廚子不下廚,主祭的祭司也別去翻鍋攪鏟,代替廚師去烹煮食物。各人有各人的本分啊!你們該不會是搞錯了自己的角色吧?」

二老對視一笑,說:

「哎喲,這位客官啊,您可不知道我們閒聊的門道。伊尹(商朝開國名臣、政治家,出身為奴隸)在有莘國的野地耕種,種出一位賢相,姜太公(姜子牙)於渭水之濱釣魚,釣出了個開國大軍師;世人只看見他們彎腰鋤地、河邊垂竿,卻不知道人家內心裏裝的是甚麼學問。古時有道之士,就算一時隱居在深山窮谷中,也不曾忘卻聖人之道。如今我們談的話題,哪怕只有一點點能補充世道見聞、開人眼界,那就值得了。這跟我們是漁夫還是樵夫,有不對盤的麼?」

客人一聽,想了片刻,最後深深點頭致禮,告辭了。
這一日,漁夫和樵夫兩人聊到了唐朝一個叫「萬回」的和尚,他和唐玄宗的故事帶給人生甚麼啟發呢?

「瘋」和尚萬回給唐玄宗的預言

漁夫悠悠地說:

「人這一輩子啊,禍福、成敗、盛衰、得失、窮達、榮辱,人世的興亡、治亂……全是命!你真明白了這個道理,就會知道:哪怕是一絲一毫的小事,早就寫在命簿上了。交上厄運,你就別想躲開;勢頭來了,你也別想強力硬擋。這不是命中早有數,還能是甚麼?

我想起景雲(唐睿宗年號)初年,有個叫萬回(俗姓張氏,虢州閿鄉人)的和尚,能說出人的吉凶禍福諸事。他雖混跡人間,可是行事、言談從不按常理來,特不同於常人。他不想讓別人覺得他奇異,偶爾也裝瘋賣傻來掩飾。不過人們見到他,還是恭恭敬敬,不敢真當他是瘋子。

當唐明皇(唐玄宗,唐睿宗李旦第三子)還是太子為臨淄郡王時,有一天特意打發左右,單獨見了他。萬回拍拍他後背,神秘地說:『五十年太平天子再往後嘛……嘿,就不可知了,自己保重!』說完話裝瘋離開了。

結果後來明皇登基,從開元到天寶前期真是國泰民安。經過歷史驗證,從唐中宗李顯即位恢復唐的國號,到天寶十四載安祿山作亂前,剛好五十年天下太平(*一說明皇「五十年太平天子」,或是抓個整數,實際上玄宗登基44年即逢安史之亂),安史之亂起世事劇變!明皇西幸四川,萬里蒙塵,落得風吹雨打;肚子餓得呱呱叫,登橋遠眺只能哼幾句小曲壓壓飢;馬嵬坡揮淚割愛,棧道上冒雨狂奔;宗廟蒙羞,後宮遺恥,恥辱全上身。華清宮徒留風聲蕭蕭,南內院子只見荒草淒涼。

春去秋來,節移物轉,儘是悲涼,嬪妃們也四散如煙,元氣疲憊之至?明皇經歷了人生最困苦危厄的窮途末路場面啊,可奇怪的是,萬回和尚當初只說了一句『不可知』,這是他真不知道,還是知而不道呢?」

樵夫哈哈一笑,接著說:

「不是萬回不知道,而是命中該有的,冥冥中有定數,不能洩露!就算他當時說破了,也無法給予當事人警戒,即使有預警作用,老天的安排,你逃得了嗎?唉,你想想,握天下之大權,擁天下的威勢,號令快於轟雷,生死賞罰盡其在我,這樣的皇權在世上還有甚麼更高貴的權勢可和他抗衡?然而,即使如此,一旦時運乖違,事態逆轉,也莫可奈何!

雖然說興衰成敗是天命,但事先定有徵兆。開元年間,明皇用姚崇、宋璟,天下安泰,百姓安居樂活,可以媲美傳說中的華胥國。到了天寶末年,政事交給李林甫,這就是招亂的開端;權力落到楊國忠手裏,禍也就跟著來了。所以說世間盛衰得失,也是有因由可尋。」

後人語 :人間道

是凡走過的都留下了痕跡!因果就結成了循環的迴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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