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星期中港股市大幅反彈 - 主因當然是「國家隊」似乎真的使出組合拳,包括人民銀行超預期大幅降準0.5個百分點的刺激,國資委提出國企考核要加強市值管理,金管總局催銀行精準撐房地產,加上市場憧憬後續可能還會減息,觸發市場情緒轉趨熾熱,中字頭、大金融及內房板塊強勁反彈。 

最實質救市招數當然是人行大幅度降低存款準備金率。其實人行今次降準早在市場預期之內,但不尋常的是正如華爾街日報指出,由行長潘功勝在國新聞發布會時,出人意料地宣布將下調金融機構存款準備金率,這就是前所未見,發出了一個新信號,即官員們正感受到越來越大的的壓力,來抑制股市跌勢並加大力度支持整體經濟。 

其次,今次降準亦向市場釋出強烈訊號,人行在今年將加大寬鬆貨幣政策的實施力度,並可能在2月份降低貸款市場報價利率,以刺激內地經濟增長,這對股市短期來說無疑是一大利好消息。而降準釋出一萬億人民幣長線資金,是有助緩解過年前的資金緊絀,不過作用似乎僅是幫助民眾渡過年關,想讓市場有更持久的反彈,經濟學家都指出需要針對實體經濟有更具體的刺激措施,這一點亦清楚解釋了為何A股長期不振。 

況且中國根本不缺流動性,去年內地居民存款仍增長了17%,反映的是民間寧願將錢存起來,也不願消費或投資,降準實在看不到有很大幫助。實際上降準行動與中國高層官員近期發出的其它信號一樣,只是想振奮一下市場情緒,並不是要解決拖累股市走低的根本性通縮風險。 

翻查自2021年6月以來,人行共6度降準,存款準備金率從12.5%調低至10.5%,期間滬深300指數反覆向下,自高位計最多回落46%,已經是最好證明貨幣政策並非撐股市的靈丹妙藥。 

降準之外市場最期待當然要數中央有意設立股市平準基金。據彭博報道,中國政府正在考慮多項支持工具,穩定資本市場運行。考慮的方案包括設立規模2萬億元人民幣的股市平準基金,用主要來自中國境外機構的資金由滬港、深港通投向A股。同時由中央匯金、中國證金等「國家隊」,在境內向A股投放起碼3,000億元人民幣。 

救市當然是重大利好消息,但魔鬼在細節,這則救市消息似乎是引起更多疑問多於答案,特別是提到由中國境外機構的資金出資2萬億人民幣透過「滬深港通」買A股,那麼錢從何來? 

據報央企坐擁8萬億元境外資產,但多屬基建天然資源等固定資產,流動資金未必很多,而之後就數金融機構同保險企業,將部份資金由投資海外調回內地救A股,這些國企是否要大規模「搬資回朝」?相反內地國企央企總資產達340萬億元,境內資產較境外資產高出數以10倍;當局何不索性動用國企境內資產救市? 

更重要是平準基金若真的主要由國企出資,他們大部份屬上市公司,企業要調動資金回國救市,不是國家不是黨、也不是管理層說了就算,其經濟及權益分配均需由全體大小股東按比例共享,現在若由大股東國資委要求「上繳」巨額現金儲備,實際上未必符合所有股東利益。 

當然,下一個問題是,如果因為涉及國家利益,甚至所謂「國家金融安全」,那樣本港的監管機構會否特別「開綠燈」?容許企業能夠繞過股東大會作出決定?恐怕到時引起的聲譽傷害比起跌市本身,會大上千千萬萬倍。 

從過往經驗看,包括香港在98年8月動用1,180億港元入市,以及南韓在1990年以4萬億韓圜救市,在股市大跌時,成立股市平準基金均起到積極正面作用。一般來說,平準基金的規模多在總市值的3%至6%之間。今次傳出約2萬億元人民幣的股市平準基金,將相等於內地A股主板總市值約3.4%,基本屬「出擊範圍」內。然而值得留意的是,2015年夏天內地股災,「國家隊」投入逾1.5萬億元「暴力救市」,卻未能扭轉頹勢,股市兩度尋底,至今上證指數仍在3,000點水平上落,中央今回會否再出此招,存在一定疑問。 

中國股市雖便宜,但亦有基本原因,例如長期盈利缺乏增長、股東回報偏低和債務危機等,甚至經濟結構長期缺乏效益都是壓低估值的重要原因。摩根士丹利日前發表報告指出,中央需要在2024年與2025年推出1萬億至2萬億美元(7萬億至14萬億元人民幣)的財政刺激,才能抵消地方政府融資平台及房企去槓桿的負面影響。然而,暫時未見到內地有這麼大的決心,去年10月宣布增發特別國債都只是1萬億元人民幣。 

這亦解釋了中港股市長期跑輸全球的理由:外資已經基本上捨棄了這個市場。去年下半年全球基金經理開始執行所謂「ABC」策略,即Anything but China,既然全球的機會多的是,少看一個中港市場似乎沒有甚麼損失,因此MSCI 新興市場的配置比重,長線基金對中資股的持股已經由40%暴跌至26%,相反印度股市則由10%升至17%,亦令印度股市市值首度超越香港,成為全球第四大市場。 

按摩根士丹利更新對內地及香港股市的預測,恒指今年目標由18,500點下調至16,000點,最差情況更可能會見11,000點。當然財經界行內都知道,近年摩根士丹利是投行中持較悲觀的看法,但可悲的是過去幾年最悲觀的預測卻往往成為事實,當全球的投資者真的奉行ABC的配置策略,簡單而言,買中港股市就註定繼續無運行。 ◇

(本報專欄作家所提出的批評,旨在指出相關制度、政策或措施存在錯誤或缺點,目的是促使矯正或消除這些錯誤或缺點,循合法途徑予以改善,絕無意圖煽動他人對政府或其他社群產生憎恨、不滿或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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