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是特朗普關稅戰2.0,一面是中共的拉攏,但歐盟似乎有自己的選擇。5月14日,在中歐建交50周年的一個論壇上,歐盟駐北京代表團貿易負責人漢諾寧(Marjut Hannonen)明確表示:無意重啟曾被稱為里程碑的中歐《全面投資協定》。

漢諾寧說了兩點理由。(一)過去二十年來,歐中貿易關係持續惡化,原因包括中共政府對國內企業的大量補貼及貿易政策的「武器化」;中國的產能過剩已成為一個「巨大的」全球性問題,尤其影響電動車等行業,這導致歐盟對中國製造電動車徵收最高38%的關稅。(二)「我們與中方存在諸多問題需要解決,我們應專注於解決這些問題,並將精力投入其中。」「僅是試圖在現有問題上取得進展已足夠困難,因此歐盟方面絕對沒有在CAI(中歐《全面投資協定》)問題上採取任何行動的意圖,該協議目前仍被擱置一旁。」

的確,僅僅從商品貿易角度看,常年的對華貿易逆差,歐盟已難繼續忍受下去了(見下表)。而且,如果美中關稅戰持續,中國對美出口商品(中方數據,2024年高達5,200多億美元)將被迫流向歐盟等世界其它經濟體,歐盟更是承擔不起。

2023—2025中歐商品貿易數據

資料來源:中共海關總署

更重要的是,中國之所以常年享有對歐貿易順差,主因之一是中共的扭曲的經濟政策和體制,況且中共在意識形態上還是對立的,在許多國際政策上是危險的,中共對歐盟是「系統性挑戰」。例如,與漢諾寧一同參加該論壇的法國前總理巴尼耶(Michel Barnier)指出,中共的貿易和投資策略,導致歐中關係越加緊張,而中共在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的戰爭中持續向俄方提供軍援,也讓歐中關係充滿不確定性。

固然,特朗普宣布對歐盟實施20%的「對等關稅」(暫緩90天,但仍徵10%的「基準關稅」),並對所有進口到美國的汽車和鋼鋁徵收25%的關稅(以上涵蓋歐盟對美出口價值總額的70%,約3,800億歐元)。在美國對藥品、半導體、關鍵礦產和其它產品進行貿易調查後,美國關稅可能覆蓋歐盟對美出口總額的97%。5月12日,在美中達成暫時協議後,特朗普甚至說歐盟比中國(中共)還惡劣。這些都是對歐盟的巨大打擊。

但是,歐盟仍然拒絕了中共伸過來的橄欖枝。對歐盟而言,無論是安全還是經濟,「跨大西洋聯盟」都是其國際戰略的基石。中美之間,歐盟只會選擇美國,即使美歐之間屢有衝突,也是大家庭內部的吵鬧。

最近幾年,美國為歐盟第一大貨物貿易夥伴。根據歐盟數據,2024年,歐盟向美國出口5,316億歐元的商品(同比增長5.5%),進口3,334億歐元(同比下降4.0%),貨物貿易順差為1,982億歐元。不過,美國對歐盟享有巨額服務貿易順差。綜合貨物貿易和服務貿易,歐盟總體對美順差也就500億美元左右。

歐盟應對特朗普關稅2.0的策略,是打談兩手,立足於談。一方面,提出一系列潛在的讓步措施,包括可能購買價值560億美元的美國商品(如天然氣和大豆)、放寬數字監管,以及共同努力遏制中國的「產能過剩」;另一方面,歐盟表態:如果談判停滯,將對價值1000億歐元的美國商品徵收關稅。

歐盟非常清楚,特朗普關稅2.0的靶子是中共。中美也是當今世界最大的兩個經濟體,2024年,美國GDP約佔全球的26.3%,中國約佔16.9%,而歐盟也約佔17.3%。歐盟不想被夾在美中之間,自己也想做獨立的一極,因此構思了一個戰略:貿易多元化。近幾個月,歐盟已推進與阿聯酋、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泰國和印度等國的貿易談判,也同英國就重置脫歐後關係的協議展開更多討論。

而其中的重點,則是尋求與《跨太平洋夥伴全面進展協定》(CPTPP)進行更緊密合作。CPTPP是2018年由11個國家簽署的自由貿易協定,包括日本、汶萊、馬來西亞、新加坡、越南,與加拿大、墨西哥、智利、秘魯,以及澳洲、紐西蘭。英國於去年加入,中共也希望加入。

歐盟執委會主席馮德萊恩認為,加入CPTPP可能是應對特朗普關稅政策的最佳替代方案。5月13日,瑞典對外援助與外貿大臣在日本通過電話告訴路透社:「如果歐盟和CPTPP作為貿易集團聯合起來,將會創建世界上最大的自由貿易區。」瑞典將在15日的歐盟外長會議上提出加入CPTPP的提案。

歐盟和CPTPP的高層政治對話已在進行。歐盟執委會官員表示,儘管「還在非常早期的階段」,雙方已「進入有意尋求某種結構化合作的領域」。 加拿大、紐西蘭及新加坡都暗示,支持加強CPTPP與歐盟的合作關係。外交官員說,日本也默默地支持相關努力。歐盟和CTPPP官員指出,這項合作關係將涵蓋佔全球國內生產總值(GDP)約30%的國家經濟體。歐洲「現代外交」網站刊文認為,歐盟加入CPTPP,有望將歐盟國內生產總值提升0.3至0.5個百分點,也有助於歐盟在同美國的貿易談判中爭取到更有利的地位。

綜上所述,在特朗普關稅衝擊世界、全球經濟格局可能大重組的關鍵時刻,歐盟正在作出自己的選擇。而其策略的有效性,不僅對歐盟自身,對中美都將有重大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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