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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周夢蝶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老先生做了一個超級奇妙的夢。他夢見自己變成了一隻美麗的蝴蝶,輕飄飄地飛啊飛,飛到東,飛到西,好不自在。醒來之後,他還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就是那隻蝴蝶一樣,畫面超清晰,感覺超真實,彷彿蝴蝶還在他眼前飛呢。
然後他就開始犯糊塗了:我到底是個人,還是隻蝴蝶?是蝴蝶在夢裏夢見變成了我,還是我在夢裏夢成了蝴蝶?
這就是中國歷史上超級有名的一個夢,兩千多年前莊子寫下的「莊周夢蝶」。
它不只超級有名,還讓無數人陷入沉思,直到今天還是很多人心裏的一個謎。為甚麼呢?
因為幾乎每個人這輩子都做過那種「真假難分」的夢啊!夢裏的場景超清楚、情緒超真切,醒來還會懷疑自己到底剛剛是夢到的,還是其實夢才是真實的?
那麼,這樣的夢境到底只是個夢而已,還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呢?
今天我們就來講一個真實的夢境吧。
黃景范的故事 – 大劫來臨
主角叫黃景范,活在明朝崇禎年間。
他22歲那年,剛過完年沒多久,有天晚上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裏有人告訴他,「夏末秋初你會有大劫,但只要抄一部佛經,就能平安渡過。」
他醒來後根本沒放在心上,覺得哪來這麼玄的事? 結果到了六月,劫數真的來了。
他突然身體一垮,頭暈目眩、啪一聲昏倒在地上。昏迷中,他看到一個渾身是血的大哥,提著一把刀殺氣騰騰衝過來,嘴裏還喊著:「還我命來!」
正在情況危急的時候,一位老和尚出現了,右手拿著禪杖、左手拿著佛珠,大喊一聲:「住手!」
刀客怒道:「我等這傢伙等了七十多年了,今天就是要討命,怎麼能放過他?」
老和尚語重心長地說:「冤冤相報何時了啊,能饒就饒,饒人一命就是給自己積福啊。」
刀客想了想:「你說得是對啦,可我還是嚥不下這口氣。算了,不殺他了。不過這口氣我一定要出。」
說完,他抓住黃景范的舌頭,一刀割下來,冷冷說:「等我氣消了,再還你舌頭!」然後一溜煙跑了。
老和尚也要走了,臨走前回頭說:「還記得我嗎?我是當初的雲棲老人啊。」
雲棲老人是誰啊? 我怎麼不記得啦?正這麼想著,黃景范忽然就醒了,一摸,自己舌頭還在,身上也沒外傷,原來就是個夢,虛驚一場。但他很快發現,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喉嚨和胸口還隱隱作痛。
都說禍不單行,那天晚上,第二波「討債人」來了。
黃景范正睡得迷迷糊糊的,看見一個女子站在窗外,酸溜溜地說:「你睡得倒是挺舒服的啊!」
話一說完,就往他身上扔泥沙,他立刻覺得渾身又麻又痛。
這時,畫風一轉,一個武士從天而降,手拿一把白傘,把泥沙擋得密不透風。
武士說:「不要怕,我奉佛陀之命來保護你,這傘裏可不是普通傘,是佛經中的楞嚴咒。」
黃景范當場一驚:楞嚴咒?這不是我平常在唸的經嗎?他當即決定繼續唸經求平安。
第二天晚上,那位女子和武士又出現了。不過這次,武士手裏的傘變大了。
第三天,只剩下一把更大的傘,武士不見了。
到了第四天,人也不見了、傘也沒了,黃景范身上的疼痛也好得差不多了,唯一的問題是,他還是講不出話。
到了七月十五,他找了寺裏的僧人幫忙做佛事,想誠心懺悔一番。
他問那僧人:「你知道雲棲老人是誰嗎?」
僧人說:「雲棲老人就是蓮池大師啊,當年可是在雲棲大弘佛法的高僧。」
這下黃景范才想起,原來正月那場夢早就給了他預告,只是自己沒當回事。於是他開始按夢裏那個人說的,動手抄佛經,進行補救。
黃景范的故事——前世因果
那天午後,黃景范剛抄完佛經,忽然心頭一陣劇痛,嘴裏噴出了一口鮮血。到了晚上,他又夢見兩個人慢慢走向他,一個是老人,一個是僧人。
那僧人開口就說:「你的債,已經還清了。我們要帶你去地府,讓掌管生死的判官,替你把前世的帳一條條講清楚。」
一轉眼,他們來到了陰森森的閻王殿。判官穿著一身紅衣,臉色嚴肅地對他說:
「夢裏割你舌頭的那人,正是你前世的親哥哥,同父異母的,名叫劉之麟。你那一世叫劉之寶,出身書香門第,父親劉公超在北京做官。」
接著,判官娓娓道來,講了一段黃景范自己都沒法相信血海情仇。
判官說,你們兩兄弟長大後,哥哥劉之麟娶了個天仙美女,叫柳氏。而你娶的是長相粗俗、頭腦簡單的周氏。
婚後,柳氏看不上自己的丈夫,你也嫌棄自己的妻子。偏偏你們的母親陶氏還來攪和,居然從中撮合你倆私通!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沒多久,周氏跟劉之麟都發現了這件事。你母親陶氏為了掩蓋醜聞,竟然親手殺了周氏,之後,一不做,二不休,你們母子倆還把劉之麟也給害了!
你們把周氏埋在睡房床下,對外謊稱她跟人私奔;而劉之麟呢,則是被你們丟在街頭偽裝成他殺現場。
兩個障礙一除去,你順理成章地娶了自己的嫂子柳氏。
結果婚後沒幾天,家裏開始鬧鬼,搞得全家雞飛狗跳,找人做法也壓不住。
三年後,一位僧人敲門化緣,手裏拿著禪杖,說他可以驅鬼。
你急忙問他:「大師,你真會捉鬼嗎?」
僧人淡淡一笑,說:「捉鬼不難,難的是捉心。你心不正,怎麼能怪鬼纏身?」
你問:「那要怎麼讓心變正?」
他說:「一句話,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你沉默了。
僧人繼續說:「你若肯捨,怨鬼自會散去;你若不捨,這場劫就沒完沒了。」
你趕忙問:「那我該捨甚麼?」
僧人看了你一眼,語氣平靜的吐出了兩個字:「柳氏。」
你頓時滿臉糾結,心想:我怎麼可能捨得?
僧人用禪杖輕點你的心口,語氣一轉:「你捨不得,那被你奪走妻子的那人,怎麼又能捨得?」
話音未落,他轉身就走。
你衝到門口,已經找不到他的人影。
從那一刻起,你開始夜不能寐,良心發現,反省自己這輩子幹下的荒唐事。三個月後,你終於下定決心離開家,跟碧雲寺的雲松和尚一起,出門去尋找那位高僧。
後來,你們果真在雲棲找到了蓮池大師。你當面把所有罪業從頭到尾交代一遍,請求懺悔。
蓮池大師聽後點頭,收你為徒。你從此剃度出家,法名大惠,苦修三年,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黃景范的故事——今世因緣
十幾年後,大惠法師,也就是劉之寶也走完了他的一生。魂魄來到陰間,見了閻王。紅衣判官翻著帳簿說:
「你年輕時犯的罪不小,好在後來懺悔出家,還修了三年。但可惜,你只顧自己修行,沒替別人種福田,功德不夠。這樣吧,來世可以再投胎做人,不過福報就不會太厚了。」
劉之寶低著頭說:「我不敢求甚麼富貴厚福,只想問問,我來生可以長命一點嗎?前一世出家沒修成,希望下輩子能多點時間補回來。」
閻王點點頭:「你本來只能活到25歲,那我幫你延到49,夠你好好修一回了。」
劉之寶接著又懇求說:「我前世罪孽深重,害了大哥、大嫂、自己的妻子,也讓父母受了牽連。能不能安排我來世靠近他們?我想彌補,也想度他們一起學佛。」
判官翻了翻冊子,說:「你父親劉公超,已經轉世做了你朋友雲松的女兒。你來世會再次成為她的兒子。」
「你大哥劉之麟的怨氣已經消了,將來會轉世做你妹妹的女兒,明年癸酉日出生,時間都已定下了。」
「你的原配周氏也曾想找你索命,不過現在已經放下怨恨了。」
「你母親陶氏犯下的罪孽比較重,死後墮入餓鬼道,現在投胎當了一頭驢,所以你見不到她。」
「至於你後來娶的柳氏,死後也受了餓鬼報,後來轉生為豬。這隻豬仔三個月大的時候,主人給的食物少,她竟然把自己的食物讓給母豬,自己甘願餓死。就憑這一念孝心,老天憐憫她,讓她重新投胎做人,現在就是你今生的妻子戚氏。」
「不過她這一世陽壽快盡了,你們夫婦之緣,還剩五年。你要趁早勸她皈依佛門,免得下輩子又墮入畜生道。」
判官語重心長地說:「你前世的罪業已經清償,但你這二十年來學佛不夠精進,未來要更加努力。別再被名利迷了眼,也別讓情愛綁住心,更不要讓過去的習氣成為你修行的障礙。」
說完,他叫來一個童子,從金盒裏拿出一片花瓣,輕輕放進黃景范的口中。
下一秒,他突然就能說話了!
黃景范跪在地上,感謝閻王和判官,然後魂魄回到了自己的身體。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身上奇妙地一點也不痛了,而且也能開口流利說話了。
這場夢,不是黃景范自己說的,而是明末清初的大詩人陸圻記錄下來的。他說這不是聽來的傳說,而是他親眼見證的。
蘇州人吳文可的夫人,就是黃景范的妹妹。他們的女兒,真的就在第二年正月初六、癸酉日那天出生,跟夢裏判官說的一模一樣。
這下你信了吧?黃景范那一場「夢」,可不是隨便編的。
故事講到這,黃景范的夢境就先告一段落。
接下來,我們還要說兩個中國歷史上超有名、超奇幻的夢。主角們不只是在夢裏迷路,而是整個靈魂出走,去到了「另一個世界」。
那,就是經典中的黃粱一夢和南柯一夢。
你準備好了嗎?
黃粱一夢——枕頭裏的世界
唐朝開元年間,有個窮書生叫盧生。有一天路過邯鄲,在一家客棧裏歇腳,正好遇到一位仙風道骨的道士。兩人相談甚歡,盧生不禁說起心中的願望,哪天能中個狀元,當個高官,享享榮華富貴,那該多好啊!
道士聽完,只是笑笑,從身旁拿出一個青花瓷枕頭遞給他說:「你枕著這個睡一覺,該有的榮華富貴,全都有了。」
盧生當時正犯睏,旅店的老闆也剛把黃粱米放上火煮飯。等到開飯還得有一會兒。他接過枕頭,一靠下去,就進入了夢鄉。
這一夢,不得了。
他夢見自己回到家鄉,娶了個白富美崔氏,翻身成了小康之家,接著一路順風,中進士、做大官,家財萬貫、美女成群,風光無限。
在這期間他雖然兩度被陷害,被貶職流放,甚至差點被判死罪,但命不該絕,每次都能東山再起。
第二次被貶罰的時候,盧生對妻子說,我們老家山東有良田五頃,足以讓我們溫飽無憂,我何苦追求富貴權位呢?弄到現在被誣陷成死罪的地步。好在他命不該絕,有人大力保他,終於免了死罪,改為流放。幾年後,皇帝又召他回來做官,封他做燕國公,風頭更勝從前。到了老年,他安享天年,壽終正寢,人生堪稱圓滿。
盧生在夢裏伸個懶腰,悠悠醒來。咦?道士還在身邊,黃粱飯還沒熟呢!他這才發現,原來剛剛那一世繁華富貴,都只是一場夢而已。
這就是後人常說的「黃粱一夢」,也是一句醒世語:人生看似長遠,其實轉瞬即逝,如夢如幻。
南柯一夢——槐樹裏的國度
再來說說另一個夢,也發生在唐朝,主角叫淳于棼。
這人原本當過武將,後來因為喝酒鬧事被革職了。他也不在乎,每天就在門前的大槐樹下,跟朋友們喝酒談笑,自得其樂。
有一天傍晚,他又醉倒了,朋友把他送回家休息。他才剛躺下,就夢見有使者來接他說:「請您到大槐安國,做駙馬爺!」
說來也奇幻,那個國度,是從槐樹上的一個小洞進去的。洞內別有洞天,世界寬廣如仙境,公主美得像天仙。
兩人成婚後,國王任命他為「南柯郡太守」。他上任後政績卓越,還和公主生了7個孩子,五男二女,孩子們也都很有出息。兒子都在朝裏當官,女兒都嫁給了王親國戚,一家人享盡榮華富貴。
沒想到這年槐安國遭外敵入侵,淳于棼出去跟敵人打,吃了敗仗,公主也病逝了。朝中流言四起,說現在國運衰敗,大災將至,這都是淳于棼這個「外姓人」惹的禍。國王無奈,只好對淳于棼說:「你回老家吧,三年後我再接你回來。」
淳于棼一愣,說:「這裏就是我家啊。」
國王笑了笑說:「你的家,是在人間。」
說完,一陣風吹過來,他就醒了。
夕陽正照在西牆,他才睡了一小會兒,但夢中已經過了一輩子。
他連忙跑去槐樹下,挖啊挖,居然真挖出一個一丈見方的洞穴,裏頭有土堆,像是個微型的城市,裏面密密麻麻爬滿了螞蟻。
原來,那個槐安國,就是一個螞蟻的國度。
偏偏那天晚上風雨大作,隔天再去看,螞蟻全都不見了。夢裏的「大災將至」,果然應驗了。
淳于棼大受震撼,從此不再喝酒、不再沉迷聲色。三年後,他就過世了。也許他的靈魂,真的回到了那槐安國,與夢中的家人重逢。槐安國王說的「三年之約」,果然靈驗了。
夢裏千年,轉眼即空
今天這三個故事,黃景范、盧生和淳于棼的故事,都在告訴我們一件事,那就是人生如夢,夢如人生。榮華富貴也好,悔恨懺悔也罷,最終都是一念之間,一夢之中。
說到這裏,想問問你,你有沒有做過那種真實到讓你懷疑「是不是去了另一個世界」的夢呢?
未解之謎, 我是扶搖。我們下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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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夙孽記:因果輪迴中的前世今生(清)陸圻
唐 沈既濟《枕中記》
唐 李公佐《南柯太守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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