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乍起,黃葉飛揚。西晉張翰佇立洛陽城頭,忽憶吳江鱸魚與菰菜蓴羹之味,不禁嘆曰:「人生貴得適意耳,何能羈宦數千里以要名爵乎!」遂掛印南歸,乘舟一去,風神瀟灑。

張翰,以「蓴鱸之思」棄官歸鄉。後人稱其為「達生之士」,因為他識時知機、去留自決,不為利勢牽累,遂成千古高風。

一、世亂識達生:張翰的身世與決斷

張翰,字季鷹,吳郡(今江蘇蘇州)人,出身名門,少有才名。其家世代簪纓,祖上曾為顯宦,他本人亦博學好文、能詩善賦,風神灑落,為時人所重。

彼時西晉雖名為一統,卻門閥權貴爭權、宗室內鬥激烈。張翰仕於洛陽,官至中書令史,親歷上層政治的腐敗與深險。他洞察到表面繁華下潛伏的暗潮,內心早已有「不以身涉險、不與禍相隨」的清醒。

一日,洛陽宮闕間落木紛紛,激起他對江南清曠生活的深切回想。他憶起吳江的菰菜與蓴羹、鱸魚膾,心中湧現一個簡單卻堅定的念頭——人生當守本真,不當為名位羈宦千里。

值得指出的是,人們常以為張翰「思鱸歸吳」是一念瀟灑,實則其決斷並不容易。他出身名門,仕途順遂,本可安享顯宦之途;當世名士多以入仕顯名,他卻逆著主流從容抽身;更重要的是,他身處權要圈層,稍有不慎便受宗室內鬥之害。張翰洞見亂象將起,於是以一念「歸」避開大劫,看似輕舟回江南,實則是深思後的清醒之舉。因此古人稱其「見機達生」,以他為「知止」的典範。

然而,「知止」並不是永遠止步不前的靜止,而是一種為「進」而暫退的洞明。止,是為守住本心、擇其所當為;得其所止,方能在更大的生命目標前進自如。張翰之「歸」,不是逃離,而是使自己的生命重新立在真實與自由之上——此後的一切進退,都有了更穩固的根基。

《晉書》《世說新語》皆稱其「見機」,謂其洞悉齊王冏政局必亂,不願捲入將至的大禍。許多留在權勢漩渦中的士人最終難以自保,而張翰「鴻飛冥冥」,避禍得全。

故後人嘆曰:「季鷹思鱸,實識達生。」這一「思鱸之舉」,遂成為後世文人高士的象徵。

二、詩意與本心:江南作為心靈原鄉

張翰傳世詩不多,卻真摯清朗,皆以本心為筆。如《思吳江歌》:

秋風起兮木葉飛,
吳江水兮鱸正肥。
三千里兮家未歸,
恨難禁兮仰天悲。

短短數句,於秋風中見悟,於鄉味中見真。鱸魚之「肥」,不但寫家鄉之味,更寓心靈之歸;「仰天悲」亦非悲苦,而是看透塵世後的清醒。

他既非憤世者,也非遁世者,而是一個在亂世中拾回天真的人。正如他回吳後在《雜詠三首‧其一》寫道:

「暮春和氣應,白日照園林。青條若總翠,黃華如散金。」

那是他脫離官場塵氛後重新看見的世界:自然本真、澄明溫恬。

詩的後半轉入人生感喟——「榮與壯俱去,賤與老相尋」——卻無一絲苦澀,只是一種通透後的靜思。

「古人可慰心」一句,將胸中的寂寥化為與古人風骨的默契,使其心境重回安然。

江南之於張翰,不是地理之故土,而是心靈的原鄉。

江南之於張翰,不是地理之故土,而是心靈的原鄉。圖為明‧居節繪《山水冊之江南新雨》的圖畫部份。(公有領域)
江南之於張翰,不是地理之故土,而是心靈的原鄉。圖為明‧居節繪《山水冊之江南新雨》的圖畫部份。(公有領域)

三、風流迴響:李白、蘇軾與「知止」之風

張翰的一陣秋風,也深深迴響在後世詩人的心中。

李白在《行路難‧其三》中嘆曰:

陸機雄才豈自保?李斯稅駕苦不早。
華亭鶴唳詎可聞?上蔡蒼鷹何足道?
君不見吳中張翰稱達生,秋風忽憶江東行。

他以陸機、李斯為「不得見機」的例證,以張翰為「知止」之典範——識勢而退、守本心而行,正是李白心中理想人格。他讚曰:「張翰黃華句,風流五百年。」

至宋代,最能體會張翰心境者,莫過於蘇軾。終身宦海沉浮,從京師的風雲激盪到黃州、惠州、儋州的天涯放逐,他既嘗過仕途的險阻,也領悟了「心安」之難得。正因如此,當他立於吳江三賢畫像前,寫下《戲書吳江三賢畫像‧其二》時,字字皆含自心之影:

浮世功名食與眠,季鷹真得水中仙。
不須更說知機早,直為鱸魚也自賢。

在蘇軾看來,「水中仙」不是形容張翰的飄逸,而是讚他能在紛紜塵世之外保持澄明之境。所謂「鱸魚」,並非真以口腹為重,而是吳江之味成為他脫身亂世、守護本真的象徵。張翰的歸去,是清醒的止足,是見幾而作的智斷。

蘇軾為何對張翰如此深有同感?因為他亦歷經朋黨傾軋、「烏台詩案」的險地與貶逐路上的孤寂,從而洞見功名如夢、名利如浮舟。正因經歷沉浮,他愈懂得張翰選擇之難與其心之可貴。

蘇軾寫張翰,寫的其實也是自己;借季鷹的歸去,照見自己在風雨之後仍想守住的那份清明。

四、止於心安:張翰的智慧與歸途啟示

張翰一生平淡,卻蘊大智。他真正可貴之處,不在才名,而在懂得何時「止」。《易‧艮卦》曰:「艮其止,止其所也。」張翰此舉,正是「知所當止」的典範。

晉室暗流洶湧之際,名位雖近,吉凶難料;功業可追,本心難守。張翰看得通透,於是秋風一起,他便抽身而出,以輕舟遠禍。

他踐行了《論語‧泰伯》所言:「危邦不入,亂邦不居。」不入是智慧,能退是勇氣;能止,則是真正的清醒。

張翰避開的不是命運,而是虛妄;他回去的不是吳江,而是「心安處」。

千百年來,人們敬他灑脫,是因為他啟示我們:在無常裏保全本心,在亂世中找回真我。

唯心安處,方是真歸;人生有大歸向,唯返本真,才得永恆。(徐明義 提供)
唯心安處,方是真歸;人生有大歸向,唯返本真,才得永恆。(徐明義 提供)

五、生命更長遠的歸途:從張翰的「知止」到返本歸真

張翰「秋風思歸」,是洞察世局後的一念回身;當代修煉者的「返本歸真」,則是生命深處的終極歸途。二者看似不同,其實都源於對生命意義的追問與嚮往。

今日社會道德急速下滑,善良之人往往心懷困惑:人為何而來?又將往何處去?世途濁亂如迷霧,人心彷徨而無依。而當法輪大法的音樂《普度》《濟世》與五套煉功音樂在世界各地響起,無數人的心底似被輕輕觸動——一種久違的「鄉思」從生命深處升起。那是對「真、善、忍」的回歸,是對生命本源的記憶,是人重新找回「返本歸真」道路的召喚。

張翰留給後人的,不只是一個由洛陽返吳江的故事,而是一個更深的啟示:世途如逆旅,唯心安處,方是真歸;人生有大歸向,唯返本真,才得永恆。

張翰因知機而歸,避開亂世之劫;修煉者因明悟而行,超越塵世迷局,以同化真善忍的宇宙法理而走向更廣闊的永恆。這種「返本」,不是逃離人生,而是立回生命真實之處,使前路由此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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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每位救援者致敬 
願香港人彼此扶持走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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