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讀了兩篇有關AI對教育的影響，情況令人憂慮。美國報章The Intelligencer有一篇文章題為Everyone is Cheating Their Way through College: ChatGPT Has Unraveled the Entire Academic Project （每個人都靠作弊混過大學：ChatGPT瓦解了整個學術系統），早在ChatGPT推出後兩個月，一項有一千名大學生參與的調查顯示，近九成人曾用ChatGPT完成作業。有大學生說，「現在上大學就是看我有多會用ChatGPT」，他會將整份參考資料在ChatGPT複製，讓它幫自己做功課。有學生坦言，「我真的覺得它可能會奪走那種批判思考的能力。但問題是既然我們已經對它依賴，便很難想像如果沒有它，生活會變成甚麼樣子。」「大學生用AI做功課，學不到東西，教授們忙於分辨哪些功課是AI做的，十分痛苦。」
文章警告這個發展方向可能帶來的嚴重後果：「未來大量學生進入職場時雖然有學位，但基本上是文盲，不只是語文能力方面的文盲，還包括歷史與文化知識的貧乏。」
另一篇來自英國一個教育網站。大學生使用AI做功課，由2024年53%上升到2025年88%，13-18歲學生使用AI的比例亦由2023年37%上升至2024年77%。文章稱，研究發現，AI探測軟件效果並不理想，往往不能偵測抄襲情況，卻將學生辛苦做出來的功課當成抄襲。在AI大潮下，教育走進了「學生假裝寫作，教師假裝批改」的反智謎圈。
此文最精彩的一句是：「如果學生交出由人工智能生成的完美作業，這就好比在健身室使用鏟車（forklift truck）舉高重物，或者以坐的士的方式完成馬拉松賽跑。」
文章提出以下看法：在AI大潮下，如果學生使用AI實際上處於「冇王管」（unsupervised）的狀況，「我們便需要恢復實體考試。」（歐美不少大學已經取消考試）
曾經何時，教育界尤其高等教育界高唱實體考試已經過時，想不到「考試已經過時」這個判斷竟然也有過時的一日。首先，教育是一個培育認知系統和習慣的過程，上述文章認為考試有認知（cognitive）意義。「如果學生知道年終評估需要用手寫，那麼他們也會更願意使用這種方式進行練習，而不會過於依賴人工智能。」
此外，AI省下來的時間，其實是重要的學習機會，包括資料整理、思考、分析、融會貫通，以及用寫作作為思考、發現、琢磨文字功力的過程。學位雖然拿到手，自己寶貴的學習機會卻拱手相讓，幫人訓練AI，為他人作嫁衣裳。
讓AI成為學習工具而非取代學習，在教育管理上說易行難。越多越多年青人將ChatGPT當成「老best」（好朋友），香港教育界要早作籌謀，有效監控AI對年青人的負面影響。在製訂AI政策時，有一個反面教材可以使用：十多年前推出文憑試（當時稱為「新高中」）時，校本評核高唱入雲，說要減少對考試的依賴云云。然而，第一屆文憑試完成後，一句「減輕教師負擔」，便下令減少校本評核工作量。歷史科的設計，是做一個小型歷史研究，撰寫學習報告，過程中學生要做一次口頭報告，讓教師有機會辨析學生有否抄襲，而最終決定刪走的便是這個十分重要的口頭報告。
沒有有效方法辨析抄襲，AI便會淪為學生合法作弊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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