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某個夜晚，我接到一通突如其來的電話，是一位大學時期認識的同學。她語氣低落，開門見山地說：「我被解僱了。」
她是我在Wollongong攻讀碩士期間結識的朋友，來自越南，年紀尚輕，只有25歲，足足比我小了將近十年。求學期間，她一向對課業認真，是那種在小組報告中總是主動承擔責任的同學。也因此，我對她印象頗佳，常樂於與她同組合作。那段時間我們偶爾會相約吃飯，是相處融洽的朋友。
她比我早一個學期畢業。畢業後，她經歷了漫長的求職過程，最終在Albury這個位於新南威爾士州與維多利亞州交界的偏遠地區找到一份市場推廣的工作。我們都是學行銷出身，但我從未真正考慮過要踏入這個行業。一方面，我對辦公室工作的興趣不高，覺得日復一日的行政事務略顯沉悶；另一方面，我深知作為一名外來移民，語言並非母語，文化背景亦與當地有所差異，求職時面對的阻力比本地人大。因此，對於她願意到偏遠地區開始第一份全職工作的勇氣，我由衷佩服。
她搬到Albury後，我們仍偶爾通話聯絡。初到當地時人生地不熟，所幸遇到一位英國籍的中年女性作為室友，對她照顧有加，甚至在她抵達當天親自到機場接機。不久後她開始上班，才真正體會到適應上的挑戰。那裏比Wollongong更為偏遠，亞裔人口極少，而她的同事多為年長澳洲人，難以建立起人際關係，更談不上交到朋友。不過，過了一段時間，她似乎也逐漸習慣了當地的生活。
直到上周，她再度打來，說自己剛被公司辭退，計劃短暫返回悉尼幾天後回越南探親，順道想見我一面。周日晚，她帶著行李來到我家，我們一起外出用餐，她便把這幾個月的經歷向我娓娓道來。
原來，自從入職以來，她的工作一直頗為吃力。由於當地屬偏遠地區，當地人多以濃重的澳洲口音溝通，使她經常聽不清楚同事的指示，導致執行上屢有差錯。此外，這是她在澳洲的第一份全職工作，無論是專業技能還是職場上的應對進退都欠缺經驗，面對各種要求時顯得力不從心。兩周前，公司主管突然將她叫進辦公室，坦白指出她在工作上的不足，並當場通知她試用期未通過，立即解除聘用關係。她當場情緒崩潰，忍不住落淚，當天便匆忙收拾行李離開。
更令她難受的，是當她離開的那一刻，竟沒有一位同事向她道別，甚至連一句「再見」都沒有。那份冷漠，比被解僱本身更令人心寒。
聽著她的分享，我既心疼又感慨。作為一名年紀輕輕的外國人，獨自在異鄉打拼、適應全新文化與語言環境，本就不易，更何況是在人際關係疏離、文化差異明顯的偏遠地區工作。相比之下，我自覺頗為幸運。過去曾在澳洲的航空公司任職，如今也在本地企業就職，無論是工作流程或人際互動，都已較為熟悉。甚至有時候，當其他白人同事遭遇顧客投訴時，我反而沒事，也許是我的態度較為圓滑，讓人感到親切。
這位越南朋友即將回國，未來會否重返澳洲，仍是未知之數。但無論結果如何，我都衷心感謝與她在異地相識的這段緣份。希望她能從這段經驗中汲取成長，無論下一份工作在哪裏，都能夠更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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