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以來，中國黃金市場正在呈現出一種鮮明的「兩極化」現象：一方面，以金飾為代表的黃金消費持續萎縮，相關企業普遍業績下滑；另一方面，以金條、金幣、黃金ETF為代表的黃金投資則異常火熱，部份銀行貴金屬專櫃甚至出現排隊搶購現象。
這種消費與投資的極端分化，表面上看是金價上漲與消費需求走弱的疊加結果，實質上卻反映了中國居民財富結構調整、資產配置邏輯重構，以及貨幣政策傳導機制失效等深層困境。
中國黃金市場的「冰與火」：消費疲弱與投資狂熱
2024年3月後，黃金價格顯著上漲，全年漲幅超過27%，創下14年來最大年度漲幅。進入2025年，黃金價格繼續上漲，截至5月22日，現貨黃金已上漲至3,340美元/盎司。然而，金價的持續攀升卻令以金飾銷售為主營業務的黃金珠寶企業普遍面臨業績壓力。
比如，行業龍頭老鳳祥2024年營業收入、利潤總額及淨利潤同比分別下降20.50%、14.10%和11.95%。2025年一季度，其營業收入和淨利潤再度同比雙降，分別下降31.64%和23.55%。再比如，另一家企業中國黃金，今年同期的營業收入與淨利潤同比分別驟降39.71%和62.96%。
此外，還有上市企業周大生，2025年一季度，公司營業收入和淨利潤同比分別下降47.28%、26.12%。消費疲弱令多家企業出現「關店潮」：2024年以來，周大福關閉642家門店，周生生減少74個網點，而老鳳祥則有166家加盟店退出市場。
傳統上，黃金首飾主要用於婚慶、送禮和個人佩戴。然而，隨著經濟增長放緩，中等收入家庭的財務壓力上升，金飾類消費遭遇重挫。同時，金價上漲也抑制了消費者購買意願。2025年一季度，中國黃金首飾消費量為134.5噸，同比下降26.85%。
與此同時，黃金投資需求呈爆發式增長。由於房地產持續調整、A股表現低迷、人民幣貶值壓力上升，以及地緣政治緊張等因素疊加，黃金作為「硬通貨」成為家庭資產配置中的避風港。
2025年一季度，金條及金幣消費量達138噸，同比增長29.81%；黃金ETF持倉增長23.5噸，同比增長327.73%，創歷史新高。這種趨勢並非簡單的資產輪動，而是居民財富焦慮的集中體現：對「買樓致富」、「炒股致富」路徑信心崩塌，有限的資金轉向安全、保值的實物黃金。
資產荒：黃金投資熱潮的背後是選擇的匱乏
「資產荒」的本質並非投資產品短缺，而是缺乏讓人「敢投、能投、願投」的資產品種。它反映出當前的傳統投資渠道（如房地產、股票和理財）已經對居民失去吸引力：
首先，房地產不再是資產避風港。住房在中國家庭資產中佔比高達近70%。然而，自2023年以來，三四線城市樓價持續下行，一線城市成交量顯著萎縮，房產已失去了「資產保值」功能。
截至目前，全國樓價較峰值平均跌幅已接近30%，房產總價值蒸發近120萬億元（人民幣，下同），遠超2008年美國次按危機時期的11萬億美元，縮水規模超出美國當年水平50%，直接導致居民資產大幅縮水。
其次，資本市場信心低迷。儘管中共多次出台政策刺激資本市場，但A股「只跌不漲」的現象仍令大量中小投資者望而卻步，北交所、科創板等新興板塊同樣未能有效提升投資者的參與度。居民對股票、基金的風險認知加深，入市意願大幅下降。
再者，理財產品收益率大幅走低。自2022年理財淨值化改革以來，理財產品失去「保本保息」特性，收益率跌破2%，甚至出現負收益，加劇了「買理財不如存銀行」的現象。2025年5月，廣銀、招銀、中銀等多家理財機構下調百餘隻產品的業績基準，有些產品收益率甚至低於同期銀行定存利率水平。
此外，居民海外投資渠道受限。資本管制、匯率波動和地緣政治不確定性導致普通家庭難以通過合法途徑實現海外資產配置。「出海買樓」「購匯投資」等路徑要麼門檻高，要麼法律風險大，極大限制了資產分散化的可能。
在上述背景下，黃金以其避險屬性和對沖貨幣風險的能力，成為了居民替代性投資渠道的首選。世界黃金協會（World Gold Council）數據顯示，截至2025年一季度末，中國市場黃金ETF的資產管理總規模達到歷史新高：1,010億元。
貨幣政策失靈和「資金空轉」的現實困境
面對經濟放緩和通縮壓力加劇，中共央行連續減息、降準以釋放流動性，希翼能促進消費和投資、提振經濟活力。然而，現實卻是：「寬貨幣」難以轉化為「寬信用」，貨幣政策傳導機制阻滯，產生明顯的「資金空轉」現象。
首先，居民存款高企。2025年4月末，人民幣存款餘額達314.8萬億元，同比增長8%，前四個月住戶存款增加7.8萬億元。儘管存款利率持續下調，但資金仍留在銀行體系，未有效轉化為消費或投資。
其次，企業投資意願不足。2025年4月新增貸款僅2,850億元，同比銳減61%。中小企業面對需求萎縮、利潤下滑，更傾向於削減成本止損而非加槓桿擴大投資，核心問題仍是「不敢借」，而這也制約了貨幣流通速度。
再次，居民主動「去槓桿」，加劇貨幣傳導阻塞。在樓市調整背景下，居民紛紛選擇提前還貸，進一步削弱消費和投資乘數效應。即使LPR多次下調，但貸款新增乏力，按揭餘額持續回落。
此外，社融結構失衡。2025年前四個月，社融增量同比多增3.61萬億元，然而，其中政府債券淨融資同比就多增了3.58萬億元。這意味著社融增長幾乎全由政府發債驅動，資金更多流向公共部門，而非實體企業與家庭部門。
當居民和企業對未來預期轉弱時，依賴「放水」難以刺激實際投資與消費。而「放水」刺激效果失靈，一方面制約了經濟回升動能，另一方面也透支了貨幣政策空間。大幅減息可能引發資本外流與匯率波動，而財政擴張又受制於地方債務率和融資平颱風險，貨幣與財政政策難以形成合力。
結語
中國黃金市場的兩極化現象是「資產荒」、資金空轉，以及貨幣政策失靈風險的綜合體現，它反映出的是普通家庭資產配置邏輯重構以及居民對經濟不確定性的深層焦慮。房地產和股市的低迷推動資金流向黃金，而貨幣政策的失效加劇了資金空轉和信心不足。這一趨勢不僅影響中國金融市場，還可能對全球黃金市場和國際貨幣體系產生深遠影響。#
本文僅代表作者本人觀點，並不一定反映《大紀元時報》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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