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財庫局局長許正宇早前接受專訪時表示,金管局目前就落實《穩定幣條例》指引諮詢市場,該指引本月內公布,具體內容將涉及反洗錢及其它相關要求。
《明報》7月7日刊登許正宇的專訪,他表示《穩定幣條例》8月生效,當局目前就落實條例指引諮詢市場。許正宇亦表明批出的穩定幣牌照數目會是「個位數」,盼於條例生效後能夠收到申請,目標今年內可發出牌照。至於有金融機構取得牌照後,是否能夠發行與人民幣掛鈎的穩定幣,若牽涉其它司法權區的貨幣,則要與相關機構討論。
香港《穩定幣條例》於5月30日刊憲,大洋彼岸的美國也推出了《GENIUS法案》(Senate Bill 394)。表面上,這似乎是兩大國際金融中心在數碼貨幣領域的競逐。然而,深入審視官方文件就可以發現,香港《穩定幣條例》與美國《GENIUS法案》之間,實則暗流湧動,揭示出全球地緣金融版圖重塑的複雜圖景。
全球穩定幣競賽 貨幣主導權的博弈
美國推動穩定幣立法,其核心訴求是:鞏固美元在全球金融體系中的絕對主導地位。《GENIUS法案》及相關政策,旨在確保美元穩定幣必須有等值的美元或美國國債作為儲備,並要求發行方保持高度透明,接受定期審計。這不僅僅是監管,更是通過立法手段,將全球數字資金有效地「錨定」。
以Tether公司發行的美元穩定幣USDT為例,其儲備資產中持有超過1,200億美元的美國國債。這意味著,全球投資者持有的USDT數碼資產,其背後的資金實質上已轉化為對美國國債的購買力,從而直接為美國政府的財政提供了支持。
雖然香港也有金融國際化願景,然而,香港的金融命脈——聯繫匯率制度,是與美元緊密掛鈎的。當美國通過《GENIUS法案》等手段,如果強硬地將美元穩定幣與美元和美債深度綁定時,在香港發行的港元穩定幣,又如何能獨善其身?
香港的港元穩定幣,即使最初尋求獨立發展路徑,最終也可能在技術標準、儲備要求乃至合規實踐上,被迫遵循美國主導的數碼美元體系。若出現此種情況,這更像是其數碼金融體系被美元的強大引力「收編」的結果。
因此,一個顯而易見的趨勢是:那些看似各自獨立的數碼貨幣政策,最終很可能都將導向一個結果——美元在全球數碼金融世界中的影響力和主導地位將進一步增強。對於中共而言,這種結果無疑將令其深感沮喪,因為與它挑戰美元的戰略意圖背道而馳。
數碼人民幣的「囚籠困境」與香港的「跳板」宿命
中共央行自2014年便啟動了數碼人民幣的研發,遠早於許多國家。儘管投入了巨額資源並進行了廣泛試點,但截至目前,數碼人民幣在中國大陸的普及度仍未達到預期,多數民眾依然更習慣使用支付寶和微信作日常支付。更重要的是,在國際舞台上,數碼人民幣的認可度依然低迷,人民幣國際化進程步履維艱。
數碼人民幣的根本困境,在於這是一個高度中心化、強管控、完全封閉的體系。其核心目的並非單純提升支付效率,而是為了加強對金融流動的絕對控制,監控每一筆資金的來龍去脈,服務於政治目的,達成更深層次的社會管控。國際金融市場追求的是自由流通、透明法治和資本可兌換,這與中共的極權政治體制下對金融的嚴格管控形成根本性矛盾。人民幣不可自由兌換,資本無法自由進出,這正是其國際化舉步維艱的根本原因。
面對數碼人民幣國際化受阻的困境,中共的目光自然轉向了香港。香港被中共視為「粵港澳大灣區金融協同」的關鍵組成部份,更是其推動人民幣國際化的重要「跳板」。當數碼人民幣在國際上屢屢碰壁時,中共極有可能施加政治壓力,要求香港金管局允許,甚至推動未來可能推出的數字港元或穩定幣與人民幣,乃至數碼人民幣掛鈎。
仔細查看香港《穩定幣條例》全文,其中已隱晦地留下伏筆:
第四條「指明穩定幣的涵義」規定:「(a)看來是完全參照以下其中一項,以維持穩定價值的穩定幣——(i)一種或多於一種官方貨幣」。這一條款賦予了金管局極大的自由裁量權,並未明確排除人民幣或數碼人民幣錨定的穩定幣成為「指明穩定幣」的可能性。理論上,只要符合金管局「指明」的條件,任何法定貨幣掛鈎的穩定幣都可以被納入範疇。
《穩定幣條例》附表2第二部對於「財政資源」的規定:「(2)(a) 該持牌人的已繳股本,不少於—— (i) $2,500萬;或 (i) 以可自由兌換成為港元的另一貨幣或以金融管 理專員為施行本條而批准的另一貨幣計值的相等款額。(b) 該持牌人經金融管理專員批准的其它財政資源相等於或超逾 (a)(i) 或 (ii) 段所述的款額。」這意味著,金管局在未來的細則或指引中,理論上可以修改對持牌人的要求,允許甚至鼓勵一部份穩定幣儲備以人民幣資產(如人民幣存款、中國國債)形式持有。
條例第4部「金融管理專員的職能」部份明確列明:「於適當時,在本條例或任何其它條例准許的範圍內,在規管、監管和監督關乎指明穩定幣的事宜方面,與香港或其它地方的金融服務監管當局合作,並向它們提供協助」。
這些條款組合起來,意味著中共如果認為有必要,可以通過行政施壓、政治指令,甚至在必要時通過立法解釋等方式,迫使金管局在行使這些權力時,優先考慮人民幣的戰略地位,從而間接地導致香港發行的穩定幣被要求錨定人民幣,甚至為數碼人民幣在港的普及鋪平道路。
一旦數碼人民幣在香港逐步取代港元在數碼金融中的作用,這將是對香港金融自主權無可挽回的致命一擊。這不僅僅是貨幣符號的改變,更是香港金融體系被徹底納入中共管控體系的開始。
人民幣資產對香港市民的風險警示
在中美貿易戰、金融戰,乃至更深層次的意識形態對抗的背景下,香港正成為兩國較量的焦點,也因此成為財富風險最集中爆發的區域。當美國在數碼貨幣領域不斷鞏固美元的地位,中共則在數碼人民幣上強化內部控制並試圖向外滲透時,人民幣資產的風險正日益增高。中共對香港的政治控制日益收緊,這直接侵蝕了香港的法治基石和營商環境。當政治風險傳導至金融領域,人民幣資產的安全性將大打折扣。
目前中國經濟正面臨深刻的結構性問題,包括房地產泡沫、地方政府高額債務、人口結構老齡化等,這些因素共同對人民幣資產構成了巨大的下行壓力。在此背景下,中共可能為緩解內部壓力而採取非市場化手段,例如對私人財產的強制性干預,這無疑會進一步損害人民幣資產的價值。
如今,在這場沒有硝煙的金融戰爭中,香港市民不再是旁觀者,而是直接的參與者和承受者。為此,香港市民和所有關注國際金融秩序的人士應密切關注香港金管局以及美國財政部、國會關於穩定幣和數碼貨幣的最新動向,深入理解其背後的真正戰略意圖。審慎評估併合理配置人民幣資產風險,特別是那些受中國大陸政策影響較大的投資;通過多元化配置資產,避免將所有財富置於單一籃子中,並同時應盡力掌握中國經濟的真實現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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