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謂公冶長:「可妻也。雖在縲紲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子謂南容:「邦有道不廢;邦無道免於刑戮。」以其兄之子妻之。(《論語‧公冶長‧一、二》)
【註釋】
公冶長:孔子學生,一說齊人,一說魯人。《論語》中僅此一見。
妻:動詞,去聲,音qì。
縲紲:縲,音léi,黑索;紲,音xiè,攣也。古獄以黑索拘攣罪人。
以其子妻之:古時子、女皆稱子。孔子以己之女嫁公冶長。
南容:南宮括(kuò),字子容。孔子學生。
【討論】
公冶長篇品論人物,「大指明賢人君子仁知剛直」,《論語》編者以繼前四篇之後。錢穆認為:孔門之教,重於所以為人,知人物之賢否,行事之得失,即所學之實證。孔子千古大聖,而其擇婿條件,極為平易。學聖人亦當在平易近人處。編者以本章為本篇之首,亦有深義,學者其細闡之。
本章講了兩個學生。先是公冶長。孔子說這個人是值得人家把女兒嫁給他的。他雖曾下過牢獄,但不是他的罪過呀。遂把自己的女兒嫁給公冶長。又談南容。孔子說「國家政治清明,他不至於沒有官職;國家政治黑暗,他也能明哲保身。」孔子的異母哥哥子皮這時可能已經去世了,孔子做主,把他哥哥的女兒嫁給了南容。
公冶長生平事跡不詳(據說他解禽語),但應德行純備。孔子把女兒嫁他,「此可見聖人之於婚嫁,不論門族,而唯其人;不拘形跡,而唯其行。非獨謹於婚姻,亦可謂明於知人者矣!」(張居正)
南容在《論語》中出現過幾次。先進篇裏說「南容三復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詩經‧大雅‧抑》曰:「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為也。」意思是白玉上面的污點,還可以把它磨掉;但說話不謹慎而出錯,卻是無法挽回的。南容「三復白圭」,目的是告誡自己說話要謹慎。孔子認為南容這樣的人,無論「邦有道」還是「邦無道」,都能明哲保身。
關於「邦有道」和「邦無道」時如何分別善身自處?《論語》多有記載孔子的話。如,憲問篇中,子曰:「邦有道,穀;邦無道,穀,恥也。」(大意:國家治道清明,可以做官得俸祿;國家治道昏亂,做官得俸祿,就是恥辱。)子曰:「邦有道,危言危行;邦無道,危行言孫。」(大意:國家治道清明,正直地說話,正直地做人;國家治道昏亂,正直地做人,說話卻要謙謹。)又如,衛靈公篇中,子曰:「直哉史魚!邦有道,如矢;邦無道,如矢。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之。」(大意:「正直啊史魚!國家政道清明,像箭一樣直;國家政道昏亂,也像箭一樣直。君子啊蘧伯玉!國家政道清明,就做官;國家政道昏亂,就能退縮而藏身。」)
需要指出的是,「邦有道」時,仁人君子可得其志,關鍵是「邦無道」時怎麼辦?怎樣做到全身而退?這才更考驗人。因為往往「邦無道」的時候更多。而南容呢?言語謹慎,不致取怨於人,處治處亂,無所不宜,則其賢可知矣!
本章,孔子以己女妻公冶長,以兄女妻南容,「皆擇賢而配,聖人致謹於婚配之禮如此。」(張居正)
或曰:「公冶長之賢不及南容,故聖人以其子妻長,而以兄子妻容,蓋厚於兄而薄於己也。」對此,朱熹引程子曰:「此以己之私心窺聖人也。凡人避嫌者,皆內不足也,聖人自至公,何避嫌之有?況嫁女必量其才而求配,尤不當有所避也。若孔子之事,則其年之長幼、時之先後皆不可知,唯以為避嫌則大不可。避嫌之事,賢者且不為,況聖人乎?」
主要參考資料
《論語註疏》(十三經註疏標點本,李學勤主編,北京大學出版社)
《論語集注》(朱熹,載入《四書章句集注》)
《四書直解》(張居正,九州出版社)
《論語正義》(清 劉寶楠著)
《論語新解》(錢穆著,三聯書店)
《論語譯注》(楊伯峻著,中華書局)
《論語今注今譯》(毛子水注譯,中國友誼出版公司)
《論語三百講》(傅佩榮著,北京聯合出版公司)
《論語譯注》(金良年撰,上海古籍出版社)
《論語本解(修訂版)》(孫欽善著,三聯書店
《樊登講論語:學而》(樊登著,北京聯合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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