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文明史‧美術

唐朝是中國古代藝術全面發展的時期，特別是從唐代貞觀至開元的一百多年間，美術空前繁榮並走向成熟，體現了更多的創新精神。人物、山水、花鳥走獸以及宗教經變壁畫都以獨立的畫種步入畫壇，石窟藝術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擴大和發展。

繪畫

閻立本的人物畫

閻立本（約601—673年）是唐太宗的宮廷畫師，最擅長人物肖像畫和歷史人物畫。主要作品有《凌煙閣二十四功臣圖》、《秦府十八學士》、《歷代帝王圖》和《步輦圖》等。

閻立本所繪的《步輦圖》，圖為唐太宗接見吐蕃使者。（公有領域）

貞觀十四年（640年），吐蕃王松贊干布仰慕大唐文明，派使者祿東贊到長安通聘。《步輦圖》所繪是祿東贊朝見唐太宗時的場景。站在紅袍典禮官、白衫內侍官中間的祿東贊恭謹又略顯緊張。嬌小玲瓏的宮女們衣帶飄飄，而端坐步輦上的太宗眉宇舒朗，神情莊重，威儀中蓄含著慈藹。畫卷古雅大氣，技巧純熟，富於韻律感和鮮明的視覺效果。

張萱和周昉的仕女畫

張萱，《搗練圖》，盛唐。（公有領域）

取材於宮廷貴族婦女生活，張萱開盛唐工筆仕女「曲眉豐頰」的畫風。他的《搗練圖》描繪婦女搗練、絡線、熨平、縫衣的場面，畫中人雖年齡、分工、動作各不同，但都神色專注、溫厚。面如滿月、體態豐潤、衣飾明豔的造型，反映出盛唐崇尚健康豐滿的審美情趣，是唐代仕女畫的典型風格。

張萱，盛唐《虢國夫人遊春圖》。（公有領域）

唐女的戶外活動豐富多彩，盪鞦韆、泛舟、蹴鞠（cù jū）、打馬球、跳胡旋舞、騎馬、射箭、打獵……踏青賞春更是頗為盛行的全民風俗。這幅《虢國夫人遊春圖》表現的是楊玉環的三姊（虢（guó）國夫人）及其眷從騎馬出遊的情景。畫面疏密有致，人與馬的動勢舒緩從容，盛裝的麗人悠閒自若，在明媚的春光裏，噠噠馬蹄聲中，充盈著健朗自信的盛唐活力。

周昉《簪花仕女圖》，中唐。（公有領域）

周昉《簪花仕女圖》，局部。（公有領域）

周昉繼承和發揚了張萱的畫風，技藝更圓熟細緻。他畫的「水月觀音」形象深入人心，廣為雕塑工匠所模仿。後人將他的仕女畫和佛像畫的造型尊為「周家樣」。周昉的《簪花仕女圖》豐頤厚體，雍容華貴，流露著略帶慵懶的中晚唐氣息。「周家樣」不僅獨步晚唐仕女畫壇，而且影響了新羅的人物畫以及日本奈良時代的佛教造像。

李思訓《江帆樓閣圖》（局部），初唐。（國立故宮博物院）

青綠山水與水墨山水

魏晉南北朝時期，山水風景多為襯托人物主題的配景，而在唐朝，山水風景成為主題，還出現了山水畫的重要分支——以詩人王維為代表的南派水墨山水，以武臣李思訓、李昭道父子（俗稱大小李將軍）為代表的北派青綠山水。

中唐李昭道《明皇幸蜀圖》。（國立故宮博物院藏）

李思訓（651—718年）是青綠山水的創始人，構圖精緻，線條遒勁，「青綠為質、金碧為紋」，金碧輝煌，亦稱金碧山水，典雅明麗而富於裝飾性，表達了貴族審美趣味和佛道思想，被譽為「國朝山水第一」、「北宗」之祖。現存作品有《江帆樓閣圖》、《九成宮避暑圖》等。其子李昭道描繪安史之亂中唐王室入蜀避難的《明皇幸蜀圖》，堪稱青綠山水的代表作，被玄宗讚曰：「夜裏能聽到流水聲，筆能通神的高手。」

（傳）王維《長江積雪圖》（局部），美國夏威夷火奴魯魯（檀香山）藝術館藏。（公有領域）

王維（701—761年）首創了潑墨山水，對後世文人畫影響極為深遠。「江流天地外，山色有無中」，他僅以墨的濃淡渲染而成的畫卷，恬淡寧靜，悠渺空靈，充滿詩意與禪味。王維不僅為南宗水墨畫之祖，也是文人畫始祖。蘇軾讚他「詩中有畫，畫中有詩」。據說，病倒在床的秦觀每天看著王維的《輞川圖》，如呼吸新鮮空氣般沁人心脾，心境越來越開朗，病也好了。王維的《雪溪圖》、《江干雪霽圖》、《江山霽雪圖》，情景交融，是洗盡塵滓的素淨，溫潤如玉。

王維《江干雪霽圖》，盛唐。（點擊欣賞圖片）

畫聖——吳道子

吳道子（約680—759年），河南人，自幼貧苦，曾向張旭、賀知章學過書法。後改攻繪畫，年未弱冠之時，已「窮丹青之妙」。他曾任兗州瑕丘（山東滋陽）縣尉，不久辭職，從事壁畫創作。開元年間以善畫被召入宮廷，唐玄宗賜名道玄。

盛唐，吳道子《天王送子圖》（局部），日本大阪市立美術館藏。（公有領域）

吳道子是全能畫家，人物、山水、花鳥、走獸、樓台，無一不精，成就最為突出的是宗教畫，尤擅佛道神仙。他在長安、洛陽兩地寺觀中繪製壁畫多達300餘堵，奇蹤怪狀，無有雷同，其中以《地獄變相》聞名於時。許多屠夫看了他的地獄經變畫後心生恐懼，紛紛棄業改行，市井一度出現缺魚少肉的奇觀。吳道子在大同殿畫的五條龍，「麟甲飛動，每欲大雨，即生煙霧」，真是生龍活現。他在長安興善寺作畫，人們扶老攜幼，蜂擁圍觀，當看到吳道子立筆揮掃，勢若旋風，有如神助，無不驚歎喧呼。

他的卷軸畫《送子天王圖》栩栩如生，《八十七神仙卷》氣勢磅礴，都是中國古畫的精品。莫高窟第103窟的維摩經變圖，亦被認為是吳道子的畫風。還流傳有《寶積賓伽羅佛像》、《道子墨寶》等摹本。

吳道子創造了一種起伏飛動、充滿韻律的線條——蘭葉描，用狀如蘭葉或蓴菜的筆法來表現衣褶的轉折變化，與形體動作渾然天成，所繪的人物豐神俊逸，具有天衣飛揚、滿壁風動的效果，故有「吳帶當風」的美稱。他還於焦墨線條中，略施淡彩，世稱「吳裝」。他的山水畫一改隋代以來細密工致的特點，漸趨疏放。線條簡練遒勁，「筆才一二，像已應焉」，有「疏體」之稱。他獨特的藝術風格被尊為「吳家樣」。

（傳）唐吳道子《八十七神仙卷》（局部）。（公有領域）

吳道子的繪畫對後世影響極大，他被奉為「畫聖」和民間畫工的「祖師」。蘇軾讚他「出新意於法度之中，寄妙理於豪放之外」。《歷代名畫記》記載了他這樣兩句話：「眾皆密於盼際，我則離披其點畫，眾皆謹於像似，我則脫落其凡俗。」可見其不落俗套、大膽創新的精神。

花鳥走獸畫

唐人尚武陽剛又熱烈奔放，對矯健剽悍的駿馬和國色天香的牡丹特別鍾愛。以花鳥走獸為主題的繪畫大量湧現，並發展成獨立畫科。曹霸、韓幹師徒皆為畫馬名家，曹霸的作品已散佚，韓幹的傳世之作有《照夜白圖》、《牧馬圖》等。

圖為唐韓幹《牧馬圖》。（公有領域）

中唐，韓滉《五牛圖》。（公有領域）

唐德宗時的宰相韓滉（huàng）喜愛田家風俗，尤擅畫牛。造型生動、神態各異的《五牛圖》是中國現存的最早用紙作畫的作品，他用精準的線條與渾厚的塊面來表現牛的勁健沉穩，以任重而溫順的牛的品性，傳遞為國為民盡職盡責的意願，是以物寄情的佳作，古樸寫實的畫風為後世競相仿傚。

此外，還有刁光胤的羊，薛稷的鶴，蕭悅的竹，邊鸞的孔雀和牡丹，騰昌佑的花鳥等等，皆以獨門專科見稱於當時，為以後的花鳥走獸畫發展奠定了基礎。

敦煌壁畫

敦煌石窟壁畫內容豐富，分為佛教尊像畫、佛經故事畫、經變畫、神怪畫、供養人畫像。

敦煌唐代絹畫：釋迦牟尼佛樹下說法圖。（公有領域，敦煌藏經洞出土，現存大英博物館）

經變畫

經變就是以圖像的形式來表現佛經的思想內容。早在西魏時長安寺院就有經變畫，到了唐代，大型經變畫成為敦煌莫高窟壁畫的主要內容，（作者是寺院僧人和民間畫匠）多半描繪佛國世界的美妙殊勝，勸喻眾生皈依佛門以得善果。通常布局分為三段：上為須彌山或建築群等遠景、中間是佛為眾弟子講法的莊嚴聖會、下為蓮池歌舞，而經變的故事情節、供養人的圖則放在兩側或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