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6年4月21日下午晚些時候,山姆‧侯斯頓(Sam Houston)將軍騎在戰馬上,他的德薩斯軍隊在林奇渡口(Lynch’s Ferry)附近排成兩列緩緩行進。
前方是一片橫跨戰場的高草坡地,有效遮掩了他們的行軍路線。伊拉斯塔斯‧「聾子」‧史密斯 (Erastus 「Deaf」 Smith)這時突然騎馬出現在軍隊右側 ,高聲喊道:「文斯橋(Vince’s Bridge)已被毀!」至此通向或逃離這片戰場的所有通道都被摧毀。
士兵們現在面臨的只有兩項選擇:勝利或死亡!
下午4:30,兩門被稱為「雙胞姐妹」的四磅炮拉開了聖哈辛托戰役(Battle of San Jacint)的序幕。這場戰役是德薩斯革命的最終高潮。德薩斯共和國未來(的第三任)總統米拉波‧拉馬爾(Mirabeau Lamar)與步槍騎手們衝向墨西哥軍左翼,同時一支德薩斯軍樂隊演奏著《你願來到涼亭下嗎?》(Will You Come to the Bower?)。步兵發射了一輪齊射後,托馬斯‧拉斯克(Thomas Rusk)將軍下令士兵立刻發起衝鋒,防止敵軍有機會重整陣線。
高喊著「記住阿拉莫(Alamo)(戰役)!記住戈利亞德(Goliad)(大屠殺)!」的德薩斯士兵,蜂擁至驚慌疲憊的墨西哥軍陣地。
隨後發生的是敵軍的徹底潰敗。此戰亦為日後的美墨戰爭埋下伏筆,並促使美國最終實現其昭昭天命。
戰爭前奏
15世紀末以來,世界強國積極推行擴張和殖民政策。1492年以後,西班牙、葡萄牙、荷蘭、法國和英國爭相控制新大陸,逐步在美洲進行殖民。西班牙曾擁有橫跨北美和南美的龐大帝國,但他們隨後逐漸失去了這些殖民地。
1803年,法國將路易斯安那出售給美國後,後者與西班牙爆發了領土邊界爭端。1819年《亞當斯-奧尼斯條約》(Adams-Onís Treaty)的簽署最終解決了爭端。兩年後,墨西哥宣布脫離西班牙獨立,建立了自己的帝國。其疆域覆蓋前西班牙總督區,從今巴拿馬-哥斯達黎加邊界延伸至今加利福尼亞-俄勒岡邊界。
德薩斯彼時是一片荒涼的土地。1821年,約2,000名德哈諾人(Tejano,西班牙語的意思是「德薩斯人」,是居住在德薩斯州的西班牙語定居者後裔)居住在破敗的貝克薩爾(Bexar,即聖安東尼奧)和拉巴伊亞(La Bahia,戈利亞德)村落中。同時,德薩斯還有來自31個部落的約40,000名印第安人,他們會時常襲擊墨西哥境內地區,而墨西哥政府對此並不能有效應對。
當史蒂芬‧F‧奧斯汀(Stephen F. Austin)向西屬德薩斯總督安東尼奧‧馬丁內斯(Antonio Martinez)請求在德薩斯建立一個盎格魯美洲殖民地時,馬丁內斯同意了這一請求,並授予奧斯汀「企業家(Empresario)」稱號,還撥給他可容納200戶家庭的土地。墨西哥批准奧斯汀的請求還有其它動機:他們希望印第安人被馴服或擊敗,更重要的是,阻止美國向西的擴張。
一個繁榮的德薩斯將同時實現這兩個目標。
墨西哥的權力鬥爭
1821至1824年間的墨西哥政治發展對其未來產生了深遠影響。中央主義者與聯邦主義者間的劍拔弩張最終迫使君主阿古斯丁一世退位,中美洲各地也漸從墨西哥分離。新成立的臨時政府起草了一部聯邦制憲法,而中央主義者則開始製造麻煩。隨後的墨西哥經歷了數十年起義、暴亂、叛亂、內戰、政變以及分離戰爭。
那些信奉君主制、貴族統治,同時以羅馬天主教為國教、並由受過教育的上層階級掌控強中央政府的人被稱為中央主義者。居於墨西哥城及附近的人會更傾向於中央主義,他們主張將下層階級排除在政府運作之外,且害怕將投票權等賦予未受教育的大眾,而後者多由印第安人和混血族裔組成。
那些主張男性普選權、省份自治、世俗主義、民主以及國會代表制的人被稱為聯邦主義者。他們憎恨特權階層,後者中許多人是西班牙裔。聯邦主義者隨後通過法律剝奪精英的權力,沒收其財富,並將境內的西班牙人驅逐或流放。居住於邊遠省份的人,包括德薩斯人,通常會支持聯邦主義。
德薩斯:日益強大的力量
在接下來的十年裏,德薩斯不斷繁榮發展,而墨西哥則因內部紛爭而停滯不前。盎格魯美洲人口在此期間超過了兩萬人。另一方面,奧斯汀懇請墨西哥當局協助他們的商業事務。德薩斯與墨西哥之間的基礎設施亟需建設,而沿岸港口也需進一步擴建。
當局雖同意提供幫助,但由於兩方面原因始終無法落實:資金不足和政治不穩。德薩斯別無選擇,只能擴大與美國的商業聯繫,而這一舉動讓墨西哥非常擔憂。
德薩斯的日益強大及其對美國的依賴,讓墨西哥方面進一步陷入恐慌。1827年派往德薩斯進行邊界勘查的結果更令其震驚。儘管盎格魯人口大幅增長,同時殖民地遠超預期地繁榮發展,但德哈諾村莊卻破敗不堪,並不斷受到印第安人的襲擾。為防止德薩斯脫離,墨西哥於1830年通過了限制美國移民的法律。這些法律及其它舉措進一步疏離了德薩斯的盎格魯美洲人。
更火上澆油的是,史蒂芬‧F‧奧斯汀——這位始終忠於墨西哥、捍衛政府的公民,在1834年被錯誤指控叛國,並被囚禁於墨西哥城。
吞併德薩斯的呼聲
當美國的政治家、外交官、記者和商人呼籲吞併德薩斯時,這加劇了墨西哥的憂慮。派往墨西哥城的美國外交官員提出想要購買墨西哥的北部領土,而這些提議無一例外都被墨西哥人拒絕。
就在這樣動盪的年代,安東尼奧‧洛佩斯‧德‧聖安納(Antonio López de Santa Anna)將軍出現了。他是一位富有的聯邦主義者,自稱「西半球的拿破崙」,被視為領導國家的希望。西班牙此前從未承認墨西哥的獨立,並與1829年入侵墨西哥,聖安納成功指揮軍隊並取得了勝利。他成為捍衛聯邦制的民族英雄,被視為墨西哥的拯救者,並多次當選墨西哥總統。
上任後,聖安納時常濫用權力迫害政敵,並通過中央集權鞏固自己的權力。1835年,他廢除了1824年憲法,並用自己的「七法」取而代之,數個墨西哥州公開反抗,尤以猶加敦(Yucatan)、薩卡特卡斯(Zacatecas)和德薩斯為甚。同年5月,聖安納率軍進入薩卡特卡斯,殘酷鎮壓了叛亂。
史蒂芬‧F‧奧斯汀於1835年7月獲釋並返回德薩斯。他感到墨西哥背叛了自己,這因此改變了其對德薩斯未來的態度,他開始支持反抗聖安納及其中央集權政府的起義者。
「有本事就來拿!」
墨西哥駐軍試圖鞏固他們在德薩斯的地位,以對抗敵對的德哈諾人和盎格魯裔美國人。士兵們從貝克薩爾(聖安東尼奧)出發前往岡薩雷斯(Gonzales),要求當地居民交出他們擁有的一門大炮。民眾拒絕了,並於10月2日向士兵開火。隨後,一面印有孤星和大炮圖案的旗幟被展開,上面寫道:「COME AND TAKE IT(有本事就來拿!)」
德薩斯獨立戰爭由此打響。
兩個月後,新組建的德薩斯軍隊進攻貝克薩爾(聖安東尼奧)並攻佔了阿拉莫。馬丁‧佩費克托‧德‧科斯(Martín Perfecto de Cos)將軍投降,並帶領部隊撤出德薩斯,同時保證他永不再返回與德薩斯人作戰。
阿拉莫戰役
聖安納勃然大怒。他動員墨西哥軍隊,並親自率軍進入德薩斯鎮壓叛亂。墨西哥軍於1836年2月佔領貝克薩爾(聖安東尼奧),並對阿拉莫發起圍攻。被困其中的有威廉‧B‧特拉維斯(William B. Travis)上校、胡安‧塞金(Juan Seguín)上尉、吉姆‧鮑伊(Jim Bowie)上校和戴維‧克羅克特(David Crockett)。塞金上尉被委任攜帶特拉維斯上校的信件穿過敵軍防線,送達給山姆‧侯斯頓將軍。德薩斯領導人在華盛頓-布拉索斯(Washington-on-the-Brazos)鎮召開了緊急會議。
在聖安納入侵之前,德薩斯人希望能在聯邦制下獲得自治,並恢復1824年的憲法。隨著戰爭的爆發,德薩斯人在3月2日投票宣布獨立。四天後,阿拉莫陷落,聖安納下令處決所有被俘的德薩斯士兵。在戈利亞德作戰的德薩斯人也遭遇了同樣的命運。在棕枝主日,被俘的士兵被押出城外處決。
聖安納一路追擊穿越德薩斯的逃亡者。逃難居民燒掉了他們無法攜帶的財物,這一事件後來被稱為「大逃亡」(Runaway Scrape)。
侯斯頓將軍的910人部隊由農民、邊境居民、民兵、前美軍士兵、美籍及歐洲移民,以及塞金上尉的德哈諾人組成。侯斯頓很清楚這支未經訓練的部隊完全無法與墨西哥軍隊匹敵。他於是在撤退過程中訓練部隊,同時引誘聖安納深入德薩斯,遠離其後勤與補給線的同時更接近德薩斯與美國的邊境。
聖哈辛托戰役
侯斯頓的部下對撤退感到羞愧,並不願再參與其中,他們寧願堅守陣地作戰。到4月中旬,士兵們幾乎要譁變,並指責侯斯頓膽怯。雖然侯斯頓希望繼續向東撤退,以便對部隊進行額外訓練,但有人告知他,如果再繼續撤退,他將被解除指揮權。
他將部隊安置在現今拉波特(La Porte)附近,並在他認為最有利的位置紮營。營地的後方及左側是被聖哈辛托河和水牛灣(Buffalo Bayou)環繞的沼澤地。右側的防禦則由步槍騎手們守護。
當聖安納抵達時,他同樣在水域環繞的沼澤地附近安營。兩軍相距僅約500碼。
4月21日,聖安納原以為黎明會發生戰鬥,但戰事並未發生。當天上午晚些時候,12月在阿拉莫投降並承諾不再返回的科斯將軍帶來500名士兵增援聖安納,這些士兵因強行長途行軍而飢餓疲憊。聖安納的兵力為1,250人,此外還將有維森特‧菲利索拉(Vicente Filisola)將軍率領的1,000名士兵隨後抵達。
侯斯頓清楚敵方的預期增援,這在很大程度上得益於三天前俘獲的一名墨西哥軍信使。少校小洛倫佐‧德‧薩瓦拉(Lorenzo de Zavala Jr.)翻譯了軍報,顯示聖安納已分散兵力,而他本人只帶領了一小部份人馬。侯斯頓明白,必須在菲利索拉及其增援到來之前發動攻擊。為阻止增援,侯斯頓命令「聾子」‧史密斯摧毀文斯橋。一旦完成,將再無人能進出戰場。
此時已臨近傍晚。戰爭委員會投票決定在當天開戰。
侯斯頓指示塞金的德哈諾部隊——這些士兵渴望為在阿拉莫戰役中遇害的親友復仇,在帽帶中放置紙板,以免在混戰中被誤認為敵軍。傍晚的陰影籠罩在戰場,雙胞姐妹大炮被布置在中央,士兵們虔誠祈禱。最終決戰的時刻到了。
戰後餘波
• 聖哈辛托戰役僅持續了18分鐘。復仇心切的德薩斯人在接下來的數小時裏持續屠殺敵軍;650名墨西哥士兵陣亡,其餘被俘。德薩斯人僅有9人陣亡。
• 科斯和聖安納僥倖逃脫,但在隨後的三天內被俘。
• 侯斯頓留下聖安納,迫使他下令給菲利索拉,令後者將遠多於德薩斯軍的部隊撤退回貝克薩爾。但菲利索拉率軍越過貝克薩爾,繼續沿格蘭德河行軍。
• 聖安納在貝拉斯科(Velasco)簽署的兩份條約結束了敵對行動,並迫使墨西哥軍隊撤出格蘭德河(Rio Grande)以北。
• 聖安納隨後被釋放。雖然顏面受辱,但他的政治生涯並未就此結束。
• 墨西哥城拒絕承認《貝拉斯科條約》。德薩斯獨立從未得到承認,而雙方的敵對行動依舊持續。
• 墨西哥堅持要重新征服德薩斯,並在隨後九年中多次威脅入侵。為支持這一遠征,軍隊在資金分配上享有優先待遇。墨西哥在1842年兩次入侵德薩斯並佔領聖安東尼奧,但後來撤退。
• 由於墨西哥的持續威脅,德薩斯共和國幾乎未收到任何投資,從而使得財政深陷赤字。因國庫無力支持其運轉,德薩斯共和國於1845年12月接受併入美國。
• 1846年4月,美國與墨西哥軍隊在格蘭德河和努埃塞斯河(Nueces River)之間的爭議領土發生戰鬥,雙方均宣戰。
• 美墨戰爭以美國勝利而告終。1848年,兩國簽署《瓜達盧佩-伊達爾戈條約》(Treaty of Guadalupe-Hidalgo),墨西哥以2,000萬美元割讓包括美西南在內的大片領土給美國。 1854年,墨西哥又將額外土地出售給美國,即加茲登購地(Gadsden Purchase)。直到20世紀,墨西哥居民仍飽受叛亂、暴動和革命之苦。
• 1848年,英國與美國同意將俄勒岡領地按北緯49度劃分。美國實現了其昭昭天命。自此,美國本土48州的邊界保持不變,同時標誌著美國大陸擴張的結束。阿拉斯加則又是另一番故事。#
原文:The Texas Revolution and America’s Manifest Destiny刊登於英文《大紀元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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