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晚，想起了一套舊片：《殺破狼》。
很多人最記得甄子丹與吳京的後巷大戰。我比較在意結局的處理。甄子丹找到作惡多端的洪金寶，單打獨鬥，正常來說，正直的警察當然擊敗黑社會頭目，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大團圓結局。難得《殺破狼》不落俗套，至少，香港版本的《殺破狼》不落俗套，竟然交代甄子丹被洪金寶從高處推落樓，洪金寶死裏逃生，報應是妻兒剛好被甄子丹的身體壓死。很多人認為如此收場慘過被硬生生打死多多聲。
可能我比較冷血，看完電影，內心有很多懷疑。對於一般父親的話，自己條命，真不及子女的重要？我也不敢百分百肯定。何況，《殺破狼》入面的洪金寶是殺人如麻的大魔頭？失去妻兒的確很痛苦，但說不定轉個頭便放下心頭大石，另找其他女人開枝散葉，嫉惡如仇的甄子丹反而無仇報，似乎不太公平。在《殺破狼》的世界，警察好，殺手好，黑社會也好，全部有罪，全部死清光可能比較大快人心。
說起大快人心，第一次看電影或電視劇的奸角下場，看到大快人心，是1985年的《新紥師兄續集》。奸角由任達華扮演，幾乎所有壞事也做盡，最壞，可能是搶了周潤發的女朋友。結局，給周潤發殺死。不是普通的殺死，是被周潤發用雨傘篤死。我還記得自己當時身為小學生，看到這一幕，忍不住拍手叫好。
從此之後，要把壞蛋徹底消滅才夠痛快的念頭，沒有動搖過。直到1992年的《大時代》。看1989年的《義不容情》，雖然奸角溫兆倫最後只不過被判死刑，沒有把被殺害的過程展現出來，好像不夠痛快，但畢竟貫徹了在監獄出生在監獄喪生的首尾呼應，也收貨。《大時代》的鄭少秋，最後一集是把4個仔推落樓之後，像《胭脂扣》的十二少臨陣退縮呀！我明白劉青雲跟鄭少秋之後在拘留房的對話，很有意義，但點可以放丁蟹一條生路呀？一個毫無同理心的人渣，真會為了失去家人而難過嗎？會不會只是我們用正常人的思維去代入太過一廂情願呀？
還好，丁蟹的4個兒子也是死有餘辜，才好像比較容易接受。否則，像《殺破狼》洪金寶的兒子，尚且只是一個小朋友，可以做的壞事，壞極有限，更冤枉。投錯胎，就要為阿爸贖罪？不可以想像身為黑幫頭目的兒子，在長大過程見盡父親的手段，極之抗拒，一直恥與為伍嗎？就算無法大義滅親，至少不甘同流合污，情願選擇長期反叛，做一粒眼中釘，死要讓父母家人不舒服？如果真有這種發展，他的犧牲，是否不單沒有大快人心的效果，反而是值得被同情被哀悼？
畢竟，每條人命也是獨立個體，做父親的也不可能完全代表了做子女的所有。或者，我真是一個老派的觀眾，還是最想見到奸人被就地正法的結局，最好像《英雄本色》的李子雄，死得清清楚楚沒有復活的餘地。尤其，在現實世界永遠見不到類似的場面。真懷念那個未有甚麼平行時空慨念的影視世界，死亡真是一種終結，不可能為了做生意便勉強說在另一個時空有、另一個自己還可以繼續好好過活拍續集。我們需要在戲劇世界找尋真實的宣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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