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網上流傳一個Google翻譯的詭秘現象：在「法文轉繁體中文」模式下，若你不輸入法文，而鍵入繁體中文句子，那麼翻譯結果就會出現令你不安甚至驚悚的語句。
例如你敲入「你需要幫忙嗎」，Google就譯為「中國人民正面臨被殺害的危險」；若寫「活摘XXX器官」（XXX這敏感名字我不想寫出來，你懂的），則譯為「中國人民非常高興」，諸如此類。
以上怪誕現象，許多台灣媒體已透過測試證實了，港媒則可能因為「敏感字眼」而不予報道。有網民覺得這是「秘密求救訊號」、「AI鬼故事」，甚至認為「可能有一個特定的組織，灌大量資料去給AI洗腦」。
這一晚，我自己也依樣葫蘆測試，發現「法文轉繁體中文」的bug已經修好了，但測試一些較冷門的語言時，仍然有上述怪現象，令人看得有點毛毛的。比方說，在「東加文轉繁體中文」模式下，若你輸入中文（而非東加文），Google翻譯就會把它轉成一些彷彿有弦外之音的古怪句子。
我寫「香港人想做什麼」，會翻譯為「你不能」；我接着問「為什麼不」，它就莫名其妙譯為「紅薯」。我嘗試順着它的「翻譯」跟Google「對話」，由「我」輸入句子，看「G」如何「翻譯」：
我：香港人想做什麼
G：你不能
我：為什麼不
G：紅薯
我：紅薯是代表什麼
G：它不再起作用了。
我：作用的意思
G：2013-2022
我：2013-2022代表什麼
G：2013-2022 未開放
我：中國人想要什麼
G：人們還活著
我：活著的意義是
G：雪花
我：雪花代表什麼
G：他一動不動。
很怪異吧？Google 翻譯之所以產生如此奇特的結果，相信是源自AI模型「神經機器翻譯（Neural Machine Translation, NMT）」的幻覺。「神經機器」不是說它發神經，而是指一種使用人工神經網絡進行翻譯的機器。這是一種深度學習模型，內部運作機制很複雜，往往難以被人類完全理解。
使用者將翻譯模式設定為「法文（或東加文）轉繁體中文」時，系統預期接收的源語言就是法文（或東加文）。然而使用者輸入的卻是繁體中文，翻譯模型就可能將輸入的漢字視為法文（或東加文）字母或字元序列強行解讀 。
NMT模型被訓練的效果，就是無論如何都要產生看起來像人類會說的語言，即使輸入極不尋常，它也要生成一堆無比流暢的鬼話，冒充「答案」（所以AI天生就是當官的好材料）。事實上，這種詭異翻譯並非什麼新鮮事。
早於2019年，已有外國網民發現「索馬里文轉英文」模式下，若你輸入字距異常的英文（而非索馬里文），Google就會輸出怪異翻譯。例如輸入「pl ea se he lp me i am in gr ea t pa in」（請幫幫我，我很痛苦），Google就會翻譯成「He is in my bedroom」。問題曝光後， Google很快便把漏洞修正了。近期的「法譯中」或我新發現的「東加文轉中文」怪象，相信也是類似的AI幻覺，而非什麼「求救」或「洗腦」。
然而你重看我上面測試的幾段對話，又的確好像「有點意思」，令我不禁想起《韓非子》所載的著名故事「郢書燕說」。有個楚國郢都人夜晚寫信給燕國宰相，因室中昏暗，便吩咐僕人「舉燭」，卻不小心把「舉燭」二字也寫進信中。燕相收信後，對這兩字百思不得其解，便曲解為「尚明」和「舉賢而任之」的意思。
如果你覺得「中国人活着的意義是雪花」這句話很有深意，先不要急着讚嘆「Google把世事都看透了」——這可能只是AI生成的郢書燕說而已。
本文獲作者授權轉載自「馮睎乾十三維度」Patreon
（編者按：本文僅代表專欄作者個人意見，不反映本報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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