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盟首次將中資銀行納入其對俄羅斯的制裁名單,無疑是國際金融領域一個具有里程碑意義的事件。這不僅僅是對兩家區域性商業銀行的懲罰,更深層次地揭示了全球地緣政治格局的劇變以及隨之而來的金融風險。歐盟首次制裁中資銀行明確預示著,未來中國大陸和香港的金融機構將面臨前所未有的合規壓力,以及被西方制裁的實質性風險,特別是對於香港而言,其在逐漸「大陸9化」的狀態下,正被夾在中西方日益加劇的對抗中,無疑是在鋼絲,猶如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會跌入深淵。

歐盟制裁的象徵性與實質性雙重意義

歐盟的第18輪對俄制裁方案,新增26家涉嫌規避制裁的實體,其中包括中國的綏芬河農村商業銀行和黑河農村商業銀行。這是歐盟首次將中資銀行納入制裁範圍,招致中共當局抗議。

歐盟對中資銀行的制裁,其象徵意義遠大於其實際經濟影響。這兩間銀行並非大型國有銀行或國際性金融巨頭,其業務主要集中在中俄邊境地區。然而,歐盟選擇它們作為首次制裁對象,傳遞了幾個關鍵訊息:

首先,儘管西方國家對俄羅斯實施了多輪制裁,但普遍沒有直接觸及中國的金融機構,部份原因在於避免引發更劇烈的全球經濟震盪,同時也在觀望中共在俄烏戰爭中的最終站隊。此次制裁,標誌著歐盟在對俄制裁問題上,對中共的態度從觀望轉向了實際行動,明確表示不會容忍任何協助俄羅斯規避制裁的行為。

其次,制裁的矛頭明確指向中共。這預示著西方,尤其是歐盟和美國,在執行制裁時將不再避諱針對中國實體。只要有證據表明中國企業或金融機構參與了規避制裁的活動,就可能成為被打擊的目標。這對於那些在灰色地帶從事對俄貿易或金融往來的中資機構而言,無疑是敲響了警鐘。

香港金融機構在刀尖上跳舞

如果說中國大陸的金融機構正面臨著日益增大的合規壓力,那麼香港的金融機構,特別是那些有對俄業務往來或與俄羅斯相關實體有聯繫的機構,則真正是在刀尖上跳舞。隨著中共對香港管治的日益收緊,以及中美、中歐關係的惡化,香港在維護自身金融地位和避免西方制裁之間,幾乎不可能找到平衡。

香港面臨的嚴峻挑戰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二級制裁」或稱為「次級制裁」(Secondary Sanctions)的陰影籠罩。歐盟此次對中資銀行的制裁,正是「二級制裁」邏輯的體現。所謂「二級制裁」,是指一國或國際組織(如歐盟)不僅制裁目標國(俄羅斯),還制裁與目標國進行交易的第三方實體。

香港作為國際貿易和金融結算的重要樞紐,如果有公司在香港註冊並採購物資支持俄羅斯經濟,或者一些金融機構從事支持俄羅斯的金融結算業務,那麼它們極有可能成為西方「二級制裁」的直接目標。

例如滙豐銀行,這間在香港根深蒂固的全球性銀行,此前就因為協助伊朗洗錢的指控,向美國司法部支付19.21億美元罰款。像滙豐這樣在香港有大量業務的銀行都會出現風險,更別說其它中小型銀行,更容易遭到制裁。這導致香港在某些特定貿易中處理資金的難度增加,損害其金融中心的吸引力。

更具代表性的是華為財務總監孟晚舟事件。這個案件的核心指控之一,就是孟晚舟涉嫌通過一家名為星通(Skycom)的香港公司,隱瞞華為與伊朗的業務往來,違反了美國對伊朗的制裁。

2、美國制裁的威力更大。相比歐盟,美國在金融制裁領域的執法能力和管轄範圍更為強大。美國財政部的外國資產控制辦公室(OFAC)擁有全球性的影響力,其制裁措施不僅針對美元交易,還能影響到受制裁實體與全球金融體系的連接。

OFAC已經多次將位於香港的實體列入制裁名單,原因就是它們被指控協助規避制裁,或參與擴散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等活動。這些制裁往往直接凍結這些實體的資產,並禁止美國個人和企業與其進行交易。

一旦香港的金融機構被OFAC列入制裁名單,它們將面臨被切斷與美元結算系統聯繫的致命打擊,這對於任何依賴美元進行國際業務的金融機構來說,幾乎是宣判了「死刑」。例如,俄羅斯多家銀行在被SWIFT(環球銀行金融電訊協會)系統踢出後,其國際業務幾乎癱瘓。

3、政治壓倒經濟的無奈現實。長期以來,香港的繁榮得益於其獨特的市場經濟和法治環境。然而,在中共「國家安全」的強權政治邏輯下,經濟利益往往需要為政治目標讓路。當中共要求香港的金融機構在某些敏感問題上配合其政治意圖時,例如,對某些與俄羅斯相關的交易提供便利,或分享客戶資料,這些機構將面臨兩難境地:是遵守西方制裁規定,還是服從中共的政治指令?這種內部矛盾將使其在國際合規面前舉步維艱。

香港國際金融中心地位可能加速衰落

歐盟首次制裁中資銀行,不僅是短期內的外交摩擦,更是全球地緣政治深層變化的反映。在俄烏戰爭的背景下,西方世界正在構筑一個更加緊密的經濟和金融壁壘,試圖將支持俄羅斯的經濟活動隔絕在外。而中共在堅持和俄羅斯「友誼無上限」的立場下,中港兩地的企業和金融機構無疑將成為這種「友誼」的直接受害者。

對於香港而言,這種局面是極其危險的。作為是中國一部份的主權屬性,使得它不可避免地要承受來自中共的壓力,以配合其與俄羅斯的經濟往來。與此同時,其國際金融中心的地位又要求它必須遵守國際規則,避免成為「幫兇」。這種內在的矛盾和外部的夾擊,使得香港的金融業未來如同走在風中搖擺的「鋼絲」上,每一步都充滿了不確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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