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影壇的光影中，杜汶澤是一個極具戲劇性的人物——他曾是爛賭少年，亦曾是票房保證的明星；他嘗過名利雙收的滋味，也承受過全面封殺的冷寂。幾度跌宕，幾次重生，他選擇了不隨波逐流、不向壓力低頭。從港產片的黃金年代，到移居台灣重啟人生，在台灣熱門劇集《零日攻擊》中亮相。杜汶澤的故事，既是個人命運的浮沉，也是時代浪潮下的縮影。
爛賭少年「翻身」進軍影壇
久違幕前的杜汶澤，最近在充滿爭議的熱門台劇《零日攻擊》中飾演一位陰險狡詐的角色，並演唱由林夕填詞的粵語插曲。他曾坦言，如果當年沒有在人生岔路上「走錯一步」，或許會順利成為另一個「阿叻」陳百祥；然而，他卻選擇了最難走的道路——在事業如日中天時，因一句公道話而被娛樂圈封殺，最終移居台灣，由零開始。
杜汶澤，本名吳卓彰，1972年出生於香港，父親在油麻地果欄工作。他雖畢業於拔萃男書院，卻成績平平，少年時沉迷賭馬，十八歲便因債務纏身逃往台灣一年。1994年返港當裝修工時，因一次為電視台監製裝修兼髹油而被邀試鏡，並順利進入亞視與張家輝同期入行。他回憶道，當時身上只剩下一百元，因此不敢錯過任何工作機會，尤其是一個月七千港元的工作，對當時的他來說是一筆大數目了。
起初，他只是默默擔任閒角，直至1998年憑《我和殭屍有個約會》中的金正中一角走紅，隨即進軍電影界。2002年，《無間道》的「傻強」一角讓他一鳴驚人；2006年主演的《伊莎貝拉》不僅入圍柏林影展，還為他贏得柏林影帝提名。
2012年，他出演的《低俗喜劇》票房衝破3千萬港元，以《DIVA 華麗之後》獲得香港電影評論學會最佳男主角，同一時間，他還在商業電台主持節目《嘩嘩嘩打到嚟！》同《在晴朗的一天出發》，事業達到巔峰。然而，他也承認，當時的自己因收入暴漲而逐漸自滿與驕傲。
事業如日中天患怪病 反思人生
杜汶澤在早前的一次專訪中坦言，自己當年確實相當自負。自從拍畢《我和殭屍有個約會》後，他便開始出現自我膨脹的傾向。當時在電視台的月薪僅一萬元，轉到商業電台後收入增至數萬元，連太太田蕊妮也難以忍受，直言他變得過於自大。拍攝《無間道》時，他每組戲的片酬是一萬元，而拍畢後便躍升至一百萬元——足足翻了一百倍，他不禁反問：「這樣還會不飄飄然嗎？」然而，正當他站上事業高峰，命運卻以另一種方式提醒他——真正主宰一切的，並不是他自己。
在2012年，杜汶澤事業達到巔峰時，突然確診罕見病「米勒費雪症候群」，這種疾病有多嚴重？簡而言之，乃是免疫系統失控，誤將自身神經線視為敵人加以攻擊。情況嚴重時，患者可能四肢癱瘓，甚至因呼吸衰竭而死亡。醫生曾告訴他，香港十多年來僅出現過數宗病例，而他恰巧便成為其中之一。
一向行程滿檔、同時進行無數計畫的杜汶澤，被迫立刻中止所有工作，在家專心養病。他形容那段時光，是人生中第一次徹底「停機」。在一次電台訪問中，他坦言：「我沒有想過如何生存，只是想著如何面對死亡。人終有一死，那為何不坦然迎接？」
當時，他每天靜坐，深信打坐能對免疫系統產生正面影響，彷彿替身體「重啟」回到健康狀態。配合西藥治療與醫生的專業協助，他最終戰勝病魔，醫生甚至稱他的康復為奇蹟。自此以後，他不再是過去那個唯利是圖、恃才傲物的杜汶澤，也由此改變了他對生命與金錢的態度。
堅守信念與被封殺
杜汶澤的社會關懷並非一時衝動。1989年六四事件爆發時，他剛中學畢業便首次參與遊行；2003年反對二十三條立法時，他亦走上街頭，成為少數公開表態的藝人，並因此遭到封殺。雖然後來透過中間人「解封」，重返大陸市場，但2012年的國教風波再次觸動了他的神經。他直言，香港學生生於斯、長於斯，理應免受政治洗腦，並立即向黃之鋒表示支持。
此後，他的言論愈發直接，儘管有人勸他「不要再出聲」，他仍選擇堅持。2014年，他公開支持台灣太陽花學運與香港雨傘運動，即刻遭到全面封殺。封殺之前，他一年拍攝七部電影，部部為男主角，片酬高達四百五十萬港元；封殺之後，所有合作瞬間歸零。
2018年，他乾脆自立門戶，開設網台節目《杜汶澤喱騷》，以辛辣諷刺評論時弊，收穫龐大的網上觀眾群。2019年，他與陳百祥在港台節目《視點31》中針鋒相對，討論反送中運動與7‧21事件，火花四濺，成為經典一幕。然而，真正的挑戰仍在後頭。
在台灣重啟人生 熱門劇集現身
2020年底，杜汶澤以「特殊成就」專業移民身份移居台灣。他認為，那些試圖打壓他的人希望他屈服才能獲得成功，但他寧願選擇另一條路：「既然不能屈服，那就唯有成功。」在台灣，他延續《喱騷》節目，成立「光復影視娛樂有限公司」與品牌「小杜良品」，銷售台灣製食品與寵物產品，並將業務拓展至餐飲與電影製作。
今年4月，他又開了《小杜研究所》，透露已有落實的電影劇本。還有有兩間餐廳會今年內開業。他同時創辦「台港文化交流協會」，設立「香港人學生在台灣」獎學金，並在辦公室設立禪修中心，推廣靜心修習。
沉寂多時的他，近日在一部被廣泛關注的台劇《零日攻擊》中飾演中共滲透的奸角，並演唱林夕填詞的插曲《莊敬自強（之無路可逃）》，唱出「世間路 無路可逃／信命數 命還是不會認」的弦外之音，表達「天網恢恢 疏而不漏」的信念。這首歌，或許正是他與同路人想送給全球香港人的心聲。
杜汶澤或許無法以一己之力改變世界，但他選擇了不隨時勢而變色。他的人生經歷給予大眾啟發，堅持理想從來不是一條易行之路，卻也證明「天無絕人之路」並非空話。無論是被視為失意的「敗將」，還是拒絕屈膝的「硬漢」，他的每一步，都是對自己信念的實踐，也是對時代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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