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2日,波蘭宣布關閉所有通往白羅斯的邊境口岸,原因是俄羅斯與白羅斯舉行「西方—2025」大規模聯合軍演(12日—16日);而稍前,9日夜間至10日凌晨,「大量」俄羅斯無人機侵入波蘭領空,觸發波蘭和北約的防空系統,數架被擊落。然而,令很多人沒想到的是,波蘭此舉重擊了中共。
為甚麼呢?波白邊境口岸全面關閉,就切斷了中共「一帶一路」的重要載體——中歐班列——的主要幹線(佔中歐班列貨運量的近九成),導致依賴「波白通道」(波蘭—白羅斯交界)的鐵路貨運被迫中斷或繞行。
中共急了眼。15日,中共外長王毅到訪波蘭,會見波蘭總統,同波蘭副總理兼外長西科爾斯基舉行會談,並召開中波政府間合作委員會第四次全會。根據中共外交部發布的會後共同文件,王毅帶去了多份大禮(例如兩國在稀土供應、農業合作、新能源汽車方面加強合作),而共同文件中也寫入了「願共同保障中歐班列通道安全通暢」的字句。不過,據白羅斯《NEXTA》16日報道,王毅向波蘭外長進行了3小時交涉,但波蘭仍以安全等原因,拒絕重新開放與白羅斯的邊境口岸。
9月18日,波蘭內政部長宣布邊境口岸將「無限期維持關閉」,直至「波蘭公民安全得到充份保障」。
就波方而言,國家安全至上。波蘭外交的一個特點是,很多情況下為了安全的訴求往往放棄經貿領域的對話合作。
歷史上,波蘭和俄羅斯仇怨極深。現實中,波蘭視俄羅斯為最大威脅;俄羅斯入侵烏克蘭,而波蘭挺烏,是西方援助烏克蘭的地理樞紐。中共暗中支持俄羅斯,令波蘭不爽。此次波蘭外長在與王毅會談前,接受TOKFM廣播公司採訪時表示,將要求中方促使俄羅斯停止對歐盟成員國東部邊境的「混合行動」。「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話題,如果它(中共)不主動提起,我會提出來」,「若要完全開放邊境,兩個鄰國間必須保持和平。」這是將邊境安全與中歐班列通行相聯繫。
的確,當前波蘭最大的渴求是俄羅斯停止入侵烏克蘭。波蘭希望中共也能對俄施壓,可一直缺乏手段,這次無意間發現能卡住中歐班列的咽喉,可能願意一試。
此外,波蘭和白羅斯也多有矛盾。例如,波蘭指責俄羅斯和白羅斯策劃非洲移民通過白羅斯進入波蘭,而這裏是歐盟的東部邊境。2022年,波蘭曾在與白羅斯邊境線上建了高5.5米的金屬隔離牆,以阻止移民入境。2024年6月10日,波蘭政府宣布將在與白羅斯接壤的部份地區設立緩衝區,禁止人員進入,以此來阻止日益增多的移民。
中歐班列過境波蘭,波蘭享有很大經濟利益。但是,波蘭對安全更加敏感。波蘭外交部發言人烏爾班斯基(Pawel Urbanski)表示,關閉邊境是因應「莫斯科與明斯克的破壞性行為」。他強調,雖然這項決定對「對我們來說同樣代價高昂,但卻必要」。
中共對此也是無可奈何。中歐班列是連接中國與歐洲的陸路貨運「大動脈」。2011年試行,2013年正式開行,2016年升級為國家級計劃(發改委公布《中歐班列建設發展規劃(2016—2020年)》)。2024年,中歐班列年開行1.9萬列,相較2016年的1702列增長10.4倍,年均增長率達35%。目前,平均不到半小時,就有1列中歐班列發車。中國境內已有128個城市開通了中歐班列,通達26個歐洲國家229個城市,以及11個亞洲國家超100個城市。
中歐班列按出境口岸的不同已形成了西、中、東3條國際通道,分別從阿拉山口(霍爾果斯)口岸、二連浩特口岸和滿洲里口岸出境。經阿拉山口的西部通道按運輸路徑又分為北(俄羅斯、西北歐方向)、中(高加索、里海、中歐方向)、南(伊朗、土耳其、南歐方向)3條通路。
不過,在境外北線才是主幹(據歐洲鐵路貨運協會估算,85%至90%的中歐班列依賴這一通道),而波蘭恰是北線的最重要節點。波蘭地處歐洲大陸中心,在中共「一帶一路」建設規劃中,波蘭是中歐陸路運輸路線上中國貨物進入歐洲的首個歐盟成員國,同時也是歐洲經濟區成員國的第一站。而中歐班列從中國出發,經俄、白羅斯,最終需通過波蘭馬拉舍維奇樞紐分撥至歐洲各國。
現在因為波蘭關閉邊境口岸,中歐班列暫時中斷。中共即使大力開拓南線通道(途經哈薩克、阿塞拜疆、格魯吉亞、土耳其,最終抵達匈牙利布達佩斯),拓展北線鐵海聯運通道(實際上是採用海運繞行的方式,避開波蘭衝突點,即經哈薩克口岸到達俄羅斯聖彼得堡港口,再轉海運至德國漢堡港/波蘭格但斯克港到歐洲各地),也需要大量時日,遠水難解近渴。
需要指出的是,2024年中歐貿易近8000億美元,絕大部份都走海運,中歐班列貿易額的佔比不到4%;但是,在中共眼裏,中歐班列絕不僅僅是種物流方式,而是具有戰略性的意義,因而積極扶持,對中歐班列的財政補貼現在還有。
哪知國際形勢的發展出人意料,波蘭並非特意針對中共的一個關閉口岸決定,就給中歐班列以沉重一擊。這至少顯示,中共遠非其自吹自擂中的那麼強大,存在太多致命性的缺陷。如果風雲際會,中共說不定哪天就會轟然倒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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