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予晝寢,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杇也,於予與何誅?」子曰:「始吾於人也,聽其言而信其行;今吾於人也,聽其言而觀其行。於予與改是。」(《論語‧公冶長‧十》)

【註釋】

宰予:名予,字子我,擅言語,「孔門十哲」之一。《論語》中「宰我」凡六見,但「宰予」僅此一次。錢穆認為:《論語》記諸弟子,不直書名。或曰宰我得罪於孔子,故書名以貶之;然如此則是記者之辭,未必孔子當時有此意。(古人長輩對晚輩稱名,平輩不能稱名,朋友見面稱字。)

晝寢:在白天睡覺。一說,進入寢室中休息(從前人們白天一出寢室,除非有特別事,便不許到寢室,入寢室就是偷懶);也通。又說,古本中「晝寢」作「畫寢」(正體字中晝字畫字形相近),意思是繪飾房屋,這在當時是一種奢侈越禮的行為;本文不取。

糞土之牆:用掃除之污土築的牆。「糞」的本義為掃除,見《說文解字》。(孫欽善)

與:音yú:同歟,語氣詞。

杇:音wū,抹牆的工具,此做動詞,指塗飾、粉刷。

誅:意為責備、批評。

第二處「子曰」:被認為亦針對宰予晝寢而發,然與上文非連貫所言,故又標「子曰」。

【討論】

本章可分兩段,也有斷作兩章的。第一段很有意思,還讓「朽木不可雕也」這句話飛入百姓口中。

宰予白天裏睡覺。孔子說:「腐朽的木頭,不能用來雕刻;用穢土築成的牆,是難以粉飾得好的。對宰予這種人,我為甚麼還責罰呢!」批評極嚴厲。

漢代的王充在其《論衡》中為宰予抱不平:「晝寢之惡也,小惡也;朽木糞土,敗毀不可復成之物,大惡也。責小過以大惡,安能服人?」現代人認為:學生上課睡覺不算甚麼,孔子怎麼生這麼大氣呀?

傳統《論語註疏》認為,此章勉人學也。腐爛之木,不可雕琢刻畫以成器物;糞土之牆,易為垝壞,不可圬鏝塗塓以成華美。此二者,以喻人之學道,當輕尺璧而重寸陰。(宰予)今乃廢惰晝寢,雖欲施功教之,亦終無成也。

宋朝理學家更是說:君子之於學,唯日孜孜,斃而後已,唯恐其不及也。宰予不能以志帥氣,居然而倦。是宴安之氣勝,儆戒之志惰也。古之聖賢未嘗不以懈惰荒寧為懼,勤勵不息自強,此孔子所以深責宰予也。明代張居正進一步發揮:夫宰予以一晝寢之失,而孔子責之嚴切如此,可見人當以勤勵不息自強,以怠惰荒寧為戒。故禹惜寸陰,成湯昧爽丕顯,文王日曼不遑息,孔子發奮忘食,此皆生知之聖人,其勤如是。況未及聖人者乎!學者不可不深省也。

不過,也有人反過來解說(本文權當幽默):這根木頭的內部本來就已經腐壞了,即使外面雕得外表很好看,也是沒有用的;糞土之牆本身便是不牢固的,會倒的,這種裏面不牢的牆,外表粉刷得漂亮也是沒有用的。宰予體弱多病,何必要求太過呢?就讓他睡個覺吧!

本章第二段,其中「聽其言而觀其行」一句也是名言。孔子說:「以前我對人,聽了他說話,便信他的行為了。現在我對人,聽了他說話,再得看他的行為。這一態度,我是因為宰予而改變的。」

《論語註疏》認為,以宰予嘗謂夫子言已勤學,今乃晝寢,是言與行違,所以孔子說了這一段話。《孔子家語》中也記載:「吾欲以顏狀取人也,則於滅明改之矣;吾欲以辭言取人也,則於宰我改之矣;吾欲以容貌取人也,則於子張改之矣。」

不過,宰我也是孔子的高足,入列「孔門十哲」,並非一無是處。本章孔子批評的如此嚴厲,錢穆認為或許與古代《論語》的版本流傳有關(西漢初年有三種不同的本子)。朱熹《論語集注》引胡氏的話說:聖人怎麼會現在才知道聽其言而觀其行呢?也不是真因為宰予就對所有人都抱不信任態度了。「特因此立教,以警群弟子,使謹於言而敏於行耳。」

主要參考資料

《論語註疏》(十三經註疏標點本,李學勤主編,北京大學出版社)
《論語集注》(朱熹,載入《四書章句集注》)
《四書直解》(張居正,九州出版社)
《論語正義》(清 劉寶楠著)
《論語新解》(錢穆著,三聯書店)
《論語譯注》(楊伯峻著,中華書局)
《論語今注今譯》(毛子水注譯,中國友誼出版公司)
《論語三百講》(傅佩榮著,北京聯合出版公司)
《論語譯注》(金良年撰,上海古籍出版社)
《論語本解(修訂版)》(孫欽善著,三聯書店
《論語今讀》(李澤厚著,中華書局,2015)
《天下歸仁——王蒙說〈論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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