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山陰縣有一位姓余的書生,本來是世家子弟,從小就很聰明,讀書過目不忘。他家中原有數十萬的財產,但由於南方的戰亂,財產全都沒了。他的母親陶氏早年就守寡,並常有呃逆胃痛的病,每月發作兩次,一發作就只得躺在床上呻吟,不勝其苦,但因為家裏窮而無法治病。病情稍微好一點,就起來紡紗織布去賣,以供余生讀書。余生也十分孝敬母親,努力學習,自勵自強,十三歲就進入縣學成為生員,才名轟動一時。世族、富家都爭著把女兒許配給他。
余生回家後告訴母親,母親說:「富家女不習慣辛苦的勞作,對我家來說恐怕不合適。」於是就選擇了吳家的一位女子,她也是出身舊家族而家道中落的人。婚後,新媳婦很擅長刺繡,因此她能用刺繡賺來錢來幫助丈夫讀書,侍奉婆婆也十分周到。這一家人共享天倫之樂,見到的人多有讚美和羨慕的,斷定他家不出十年時間,一定能夠光大門庭。
誰想到命運多舛,歹運來磨!後來余生所遇到的事情都不順利,五次鄉試,都沒能考中。又連續生了五個兒子,家裏人口多,生活負擔重,靠教書的收入已經不夠養活一家老小了。家中嬰兒哭泣、飢寒交迫的情況,在所難免。當初誇他的人,開始誹謗他了;當初羨慕他的人,開始厭惡他。余生在眾人面前,自慚形穢,坐立不安,遂而不再與親戚朋友往來了,最後連教書的工作都失去了而無法謀生。
這一年年底到了,家中沒錢過年,母親對他說:「難道親戚朋友中就沒有一兩個好心人嗎?你怎麼不出去借錢呢?明年找到教書工作後,連本帶利償還,不一定沒有人肯借的,是你太傲慢而不願意前去而已。」
余生說:「人情淡薄,誰會在雪中送炭呢?不是因為我傲慢不肯前去,恐怕又是白走一趟,讓人笑話了。」母親硬是催他出去,他只好去了,來回往返三天,果真沒有一個人肯借。
回來後他告訴母親,結果母子、夫妻相抱而哭。余生害怕母親太傷心而病情發作,於是就安慰她說:「兒子差點忘了,我還有一個朋友家中很有錢,為人也很豪爽,並不是那麼小氣,明天我就去找他,或許有幫助。」這樣一來家中悲傷的氣氛稍得緩解。
余生照顧母親睡下後回到房間,妻子說:「你真糊塗,有這麼好的朋友,為甚麼不早一些去而白白地在外面奔走了幾天呢?」余生說:「你不知道,我說這話,只是為了安慰母親,緩解一下母親的憂慮而已,哪裏有真的鮑叔牙呢?」(鮑叔牙和管仲是春秋時期非常要好的朋友,即使管仲家境貧寒,鮑叔牙始終支持他。)妻子問:「那明天怎麼辦?又拿甚麼來安慰母親呢?」余生只能默不作聲了。
這一夜余生坐久了,感到睏倦,沒脫衣服就去睡了。就在他剛閉上眼睛的時候,突然聽到敲門聲,他起來開門,看見門外站著一個穿著紅袍子和帶紗帽的人。余生驚訝地發現他的穿戴不像當時人裝束,於是就叩問他的姓氏。紅袍人說:「我是鮑叔牙,聽說你境遇艱難、生活貧困,特意來分送些銀子給你。」說完,他從袖子裏掏出一包銀子扔在地上就走了。余生驚醒過來,才意識到是一場夢,嘆了口氣說:「人窮志短,連鬼也會跑來捉弄自己了。」
第二天早上一起床,他發現昨晚夢裏擲銀子的地方,那磚上現出了裂縫,覺得很奇怪,於是拿出鏟子刨開地面,向下挖進去一尺深左右,竟然發現土中埋著一堆銀子,大喜過望,立刻叫妻子來一起挖掘。妻子說:「年關快到了,先解決燃眉之急,拿一兩錠出來就夠了,其餘的待明年再挖掘就可以了。」余生認為她說得對,就先取出一枚銀錠換了錢來過年,其它的仍掩藏起來。
到了第二年春天,再挖掘那個地方時,發現金子和銀子各有一半,計算了一下,總共值一百多萬兩銀錢。也許是他們的祖先在很久之前就將財寶埋在那裏,年代久遠,後代的人已經不知道了,這次老天爺借鮑叔牙在夢中點化他,鼓勵孝子、孝媳,讓他們再度成為大富之家。@*
資料來源:《北東園筆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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