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當時的大部份記錄來看,孩童時代的溫斯頓‧邱吉爾簡直就是一團糟,且註定只會過完失敗的一生。

他的父親很少在家,而在兩人有限的相處期間也動輒充斥著其不斷的責罵,因為父親認為自己的兒子是個飯桶。母親同樣經常不在身邊——她是個社交名媛,更熱衷於派對、享樂和別的男人。小學老師在報告中對他的學業表現和品行都作出了負面評價。正如他後來自己所說:「凡是無法激發我的理性、想像力或興趣的事情,我要麼學不會,要麼根本不想學。」

照顧他的慈愛而有耐心的保姆常常被他折騰得不輕。當他被某件事物吸引時可以安靜地坐一會——或是一本書、一首充滿戰鬥氣息的詩句或樂曲,以及他珍愛的玩具士兵——除此之外,他就是個一頭紅髮、永不停歇的小旋風:跑來跑去,從一把椅子跳到另一把上,並愛對同齡人和大人發號施令,在說話時還有些口齒不清。

和他的父母、老師一樣,其他認識溫斯頓‧倫納德‧斯賓塞‧邱吉爾的人,大概也對他不抱甚麼希望,且認定他長大後只會走向糟糕的結局。而就像他的父親和老師那樣,這些人忽視了那個男孩頑皮下隱藏的天賦與才華。

石頭,而非麵包

(1889年,珍妮‧邱吉爾與她的兩個兒子——傑克(左)和溫斯頓。圖片:公共領域)
(1889年,珍妮‧邱吉爾與她的兩個兒子——傑克(左)和溫斯頓。圖片:公共領域)

在《最後的雄獅:溫斯頓‧斯賓塞‧邱吉爾——榮耀的願景,1874–1932》一書中,威廉‧曼徹斯特以生動的筆觸描繪了這位未來英國首相的童年與少年時期,其中的細節與前文所述的男孩形象十分吻合。

書中對邱吉爾的父母也有詳盡的描述。倫道夫‧邱吉爾勳爵是貴族家庭中的第三個兒子。由於長兄繼承了家族日漸衰落的大部份財富,倫道夫便成了一位「急需娶一位富有妻子的單身漢「(這裏稍加改動《傲慢與偏見》的著名開篇句)。最終,他遇見了出身富裕家庭、性格倔強的美國女子珍妮‧傑羅姆。兩人在初次見面僅三天後便訂婚,並於1874年4月結婚。同年11月30日,珍妮生下了一個早產兒——而這個孩子便是溫斯頓。

他們的婚姻並不幸福,同時也造就了一對疏忽的父母。溫斯頓‧邱吉爾的兒子在後來指出:「就算以維多利亞晚期和愛德華時代的標準來看,溫斯頓父母對他的忽視與冷漠都令人震驚。」冷漠的倫道夫勳爵沉浸在政治與病痛困擾之中,而珍妮則流連於上流社會的社交漩渦。

在整個童年時期,溫斯頓一直都渴望著父親的認可與母親的愛,卻幾乎得不到回應。根據網誌Heavenstretch所述,溫斯頓的父親認為其有時「智力遲鈍」,因此很少與他說話,並常將自己積聚的怒氣發洩在孩子身上。多位歷史學者甚至得出結論:倫道夫勳爵根本就是厭惡自己的兒子。

珍妮的態度雖然較為溫和,但依然與兒子關係疏離。在求學期間,邱吉爾一封又一封地寫信,懇求母親到學校探望他——而這些請求大多被無視了。一個典型例子是在其中一封邱吉爾寄來的信上,珍妮沒有回信,而是在信的背面草草寫下了一份她準備舉辦晚宴的賓客名單。曼徹斯特寫道:「她為朋友們舉辦盛宴,而當溫斯頓向她要一塊麵包時,得到的是一塊石頭。」

愛的泉源

考慮到倫道夫勳爵的言語虐待與珍妮的疏離,若以今日心理治療的角度來看,邱吉爾或許會被診斷為「依戀障礙」的受害者。然而,一位耐心且充滿愛的保姆,卻讓這種分析變得不再成立。

在邱吉爾出生幾個月後,伊利沙伯‧安‧埃弗勒斯夫人成為了他的保姆。那個時代的「夫人」(Mrs.)只是尊稱,而埃佛勒斯則從未結婚,也沒有自己的孩子。

邱吉爾稱她為「Woom」——那是他年幼時試著說出「woman」(女人)一詞的發音。埃弗勒斯堪稱維多利亞時代理想保姆的典範。她時刻關注著自己照料下的孩子,在邱吉爾年幼時安撫其不時冒出的挫敗感跟壞脾氣,同時幫助他學習閱讀,教他祈禱,也在他遇到煩惱時給予同情與傾聽。邱吉爾同樣也對她有著深厚的感情。

1895年,也就是其父親去世的同一年,年僅二十歲的邱吉爾得知埃弗勒斯夫人因腹膜炎病重的消息,立刻趕到她的病榻前。在那裏,他一直陪伴到深夜,握著她的手直至她嚥下最後一口氣。邱吉爾與同樣深愛「Woom」的弟弟傑克共同支付了她墓碑的費用,而邱吉爾也一直承擔著墓地的年維護費,直到他本人去世為止。時至今日,一百三十年過去了,邱吉爾家族與邱吉爾基金會仍在悉心照料「Woom」的墓地。

毫不誇張地說,埃弗勒斯以她的愛與照料改變了世界歷史的走向。正如曼徹斯特所言:「她對邱吉爾童年的影響至關重要。」

言語與鞭笞

(1881年,7歲的溫斯頓·邱吉爾在都柏林。圖片:公共領域)
(1881年,7歲的溫斯頓·邱吉爾在都柏林。圖片:公共領域)

7歲的邱吉爾在得知父母要送他去聖喬治寄宿學校時哭了。他自己或許還不完全明白,但這些淚水是有理由的。聖喬治學校對他而言簡直是一場噩夢。帶有狄更斯色彩名字的校長H‧W‧斯內德-金納斯利,經常會鞭打不服管教的男孩,而叛逆的邱吉爾自然給了他充份的機會揮動樺樹條。

校長向珍妮匯報的都是一連串負面評價:「他非常頑皮」,「他仍然麻煩不斷」,以及「他總是給大家帶來麻煩,總是惹出各種事端。」終於,在一次鞭打之後,埃弗勒斯夫人發現邱吉爾的背部和臀部布滿鞭痕,於是立刻叫來了珍妮,邱吉爾也至此被從學校接回。

儘管後續的學業起伏不定,但邱吉爾已從先前那段可怕的正規教育經歷中恢復過來。在餘下的求學歲月裏,他因能記憶大量詩文而備受讚譽,這進一步強化了他早年便展現出的英語天賦。在哈羅公學時,他還得以盡情投入對軍事事務的熱愛,而這份熱愛最終引領他入學桑赫斯特王家軍事學院。

偉大的夢想

早在進入聖喬治寄宿學校之前,邱吉爾就對士兵以及戰鬥中贏得的榮耀和聲望充滿了興趣。7歲時,他收到了自己的第一套玩具士兵。到青少年時期,這個收藏已包括逾1,500名武裝士兵,而邱吉爾用它們重現布倫海姆戰役(一場由邱吉爾最著名的祖先查理斯·邱吉爾將軍贏得的英軍勝利)和滑鐵盧戰役等過往戰鬥。有段時間,他以支架支撐木板,橫跨整間育兒室,作為他模擬戰爭中的戰場。正是在他擺弄這些玩具時,倫道夫勳爵曾問他是否想成為一名士兵,這個問題最終被命運肯定地回答了。

(1895年,邱吉爾在奧爾德肖特身著女王第四輕騎兵團(4th Queen's Own Hussars)軍裝。圖片:公共領域)
(1895年,邱吉爾在奧爾德肖特身著女王第四輕騎兵團(4th Queen's Own Hussars)軍裝。圖片:公共領域)

也是在童年時期,邱吉爾便愛上了歷史和冒險故事。《金銀島》和《所羅門王的寶藏》等書籍點燃了他的想像力。到12歲時,他對時事產生了濃厚興趣,並會專心閱讀報紙。在一次難忘的外出旅行中,埃弗勒斯夫人帶邱吉爾去拜訪她姐姐的家,期間她的姐夫每天晚上都會朗讀托馬斯‧巴賓頓‧麥考利的《英國史》,而這一經歷幾十年後仍被邱吉爾銘記在心。

兩點思考

回顧邱吉爾的少年時代,我們應提醒自己在對孩子做出評價時要謹慎。除了邱吉爾自己,估計沒人會預料他將領導英國並為其生存而戰。而那些在孩童時期顯得消極的性格特質,恰恰使邱吉爾得以戰勝納粹政權:他的固執、為信念而戰的勇氣、通過閱讀歷史而產生的愛國情懷、對軍事事務的興趣,以及他作為演說家和作家的天賦。曼徹斯特為其傳記的第一卷恰當地命名為《榮耀的願景》,而這些願景似乎自邱吉爾襁褓時期起便已存在於他的心中。

此外,邱吉爾的早年生活也提醒我們,童年本身是一個謎。無論是對歷史人物還是患者進行分析的心理學家,也只能探究其人格的一部份。而在更深層次,存在著看不見的影響力,甚至連接受者本人也未必察覺,卻在悄悄塑造著我們每一個人。

「孩提時的模樣,預示了成年後的樣子。」威廉‧華茲華斯在詩作《我心雀躍》中寫道。而正是當初的那個孩童塑造了日後的溫斯頓‧邱吉爾。

原文:Father to the Man: The Boyhood of Winston Churchill 刊登於英文《大紀元時報》。#

-------------------
香港大紀元創辦24周年
時代變,信念從未變。
-------------------
💪🏻支持我們,您可以:
刊登祝賀廣告
📞 熱線:2770 5566
成為網站會員
🔗 https://hk.epochtimes.com/subscrib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