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美聯儲（Fed）內部出現罕見分歧，官員們在應對持續通脹和疲弱的勞動力市場哪個更重要的問題上看法不一，使得12月是否再度減息變得更加不確定。

在10月會議上，美聯儲官員爭論激烈，主張暫停減息的「通脹鷹派」與憂心就業放緩的「鴿派」各執一詞。由於政府停擺導致就業和通脹數據暫停發布，官員們只能依靠私人公司的調查數據和市場傳聞來判斷經濟走向，進一步加深了兩派之間的對立。

自9月起，美聯儲連續兩次調降利率至3.75%至4%區間，原本計劃年底前再降一次，但在10月會議後，美聯儲主席鮑威爾（Jerome Powell）在記者會上表態：「12月份會議是否會進一步下調政策利率並非已成定局，絕非必然結果。」這反映出決策委員會內部分歧加劇。

這種分歧源於當前美國經濟呈現的罕見的「停滯性通脹」跡象，即通脹面臨上行壓力，而就業增長停滯不前，這種組合有時被稱為滯脹。

畢馬威（KPMG）首席經濟學家黛安‧斯旺克（Diane Swonk）表示：「預測會出現輕微滯脹很容易，但真正經歷滯脹就完全不同了。」

消息人士指出，在10月會議中，有官員力推暫停減息，認為目前利率已接近中性水平，進一步放鬆貨幣恐重新導致通脹壓力。但鴿派則主張，薪資增長放緩和招聘停滯，顯示勞動力市場需求疲弱，如果美聯儲行動過慢，可能導致經濟陷入衰退。

根據政府停擺前公布的最後一份官方數據，8月核心通脹率為2.9%，高於美聯儲2%的目標，也高於春季的2.6%，但低於特朗普總統今年稍早提高關稅稅率後做出的預測。同時，6月至8月三個月，平均每月新增就業人數僅2.9萬，遠低於2024年平均每月新增就業人數16.8萬。

在當前經濟環境下，美聯儲內部出現三大爭議焦點：

第一，關稅引發的價格上漲是否是一次性的？鷹派擔心，企業在吸收了最初的關稅成本後，明年將把更多成本轉嫁給消費者，持續推高價格。鴿派則認為，企業迄今不願把更多關稅成本轉嫁給消費者，顯示需求疲弱，不足以支撐通脹。

第二，每月非農就業增長放緩，是由於企業對勞動力的需求疲弱，還是由於移民減少導致勞動力供給不足？如果是前者，維持高利率將導致經濟衰退；如果是後者，減息可能會過度刺激需求。

第三，利率是否對經濟仍具有限制性？鷹派認為，今年減息0.5個百分點後，利率已處於或接近中性水平，既不會刺激也不會抑制經濟增長，因此進一步減息風險較大。鴿派則認為利率仍具有限制性，在不重新引發通脹的情況下，減息可以支持勞動力市場的復甦。

8月，鮑威爾在懷俄明州傑克森霍爾（Jackson Hole）演說中試圖平息這場爭論，他認為關稅的影響只是暫時的，勞動市場的疲弱反映了需求疲弱，因此站在了鴿派一邊，支持減息。幾周後公布的數據證實了他的觀點：經濟放緩實際上已經停止了新增就業機會。

然而，到了10月29日的會議上，鷹派聲音再度高漲。堪薩斯城聯儲銀行主席傑夫‧施密德（Jeff Schmid）反對當月減息。克利夫蘭聯儲銀行主席貝絲‧哈馬克（Beth Hammack）和達拉斯聯儲銀行主席洛里‧洛根（Lorie Logan）等幾位沒有投票權的聯儲銀行主席，也公開表示反對減息。

在會後的記者會上，鮑威爾就直截了當地表示，12月減息並非板上釘釘。

芝加哥聯儲銀行總裁奧斯坦‧古爾斯比（Austan Goolsbee）警告，1970年代與2021年的經驗顯示「暫時性通脹」往往會持續多年，「持續三年的暫時現象，市場不會視為暫時」。

與此同時，三藩市聯儲銀行總裁瑪麗‧戴利（Mary Daly）本周發文強調，薪資增長放緩意味著就業增長放緩，反映的是勞動力需求下降，而非勞動力供給不足，她警告過度防範通脹，恐扼殺潛在的生產力增長。

美聯儲是否在12月9日至10日的會議上再次減息，目前尚難預料。或許新的官方經濟數據能夠終結這場爭論。

但對鮑威爾來說，他所面臨的挑戰不只是經濟數據，而是如何在意見分裂的委員會中維持決策一致。正如他在10月所言：「人們只是對風險的容忍度不同，這自然會帶來不同的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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