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位於紐約中央公園西側的紐約歷史學會博物館（The New York Historical）的四樓展廳，彷彿進入一座以光影交織的夢幻世界。其常設展覽蒂芙尼燈藝廊（Gallery of Tiffany Lamps），展示了百年前紐約工匠的精湛技藝，述說美國工藝文化中一段精緻、創新與堅持的歷史，也是代表美國最珍貴的文化遺產之一。
在兩層樓高的藝廊中，132盞燦爛奪目的蒂芙尼燈交錯擺放，在天花懸掛、於桌面安放、從地面升起，配合柔和的照明設計，將玻璃的光彩映照得栩栩如生。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展館設計，就是在兩層樓之間的玻璃螺旋樓梯，不僅讓獨一無二的蒂芙尼燈藝術品得以最充份的展示，在二層的憑欄處，還以舊照片回放的方式，講述蒂芙尼燈的由來，捐贈藏品的收藏家故事，以及昔日王后區一家工廠手工製作燈飾的歷史，並設有互動裝置給參觀者體驗自己設計蒂芙尼燈顏色的樂趣。
有別土耳其燈 精緻藝術紐約誕生
筆者初次認識蒂芙尼燈（Tiffany Lamps），就被其色彩繽紛的造型和光影效果深深吸引，讓人想起在古老哥德式教堂的彩繪玻璃。同時腦中浮現一個疑問，蒂芙尼燈飾和土耳其燈是否有關聯，外行人看，兩者都是以彩色玻璃為特色，而細查歷史和造型，其實兩者在源起、風格與技法上各具千秋。
土耳其馬賽克燈的歷史悠長，源自鄂圖曼帝國，承襲伊斯蘭與拜占庭文化，最初是由金屬與陶瓷等材料組成，隨著玻璃與石膏的引進漸漸變成現在的樣子。常見幾何對稱圖案與馬賽克技法，燈罩由色彩玻璃與珠子拼貼而成，散發東方異國情調。
談到「蒂芙尼」（Tiffany）這個名字，人們腦海中浮現的多是紐約第五大道上的知名珠寶店Tiffany & Co.。流光溢彩的蒂芙尼燈，也與這間公司有千絲萬縷的關聯，珠寶公司創辦人之一查理斯·路易斯·蒂芙尼（Charles Lewis Tiffany）的兒子路易斯·康福特·蒂芙尼（Louis Comfort Tiffany）醉心於玻璃與光影之美，創辦了蒂芙尼工坊（Tiffany Studios），主打燈具、玻璃窗與其它奢華物件的設計，他的工廠位於紐約王后區（Queens），蒂芙尼燈就以父親家族的名字讓後人銘記。
蒂芙尼燈的設計幕後功臣，是蒂芙尼工坊1892至1909年間的婦女玻璃切割部門主管Clara Driscoll，創意連連的她領導默默無聞的女性玻璃工匠製作出美麗的燈飾。選擇女性作為工匠，是源於1892年男性玻璃工匠罷工，蒂芙尼工坊決定做一個大膽嘗試，聘請受過藝術學校培訓的女性參與工作。蒂芙尼工坊在鼎盛時期僱用了約300名員工，精選每一片彩色玻璃，創造出展現大自然之美的絕妙設計，這些精巧的藝術品實現了路易斯·蒂芙尼的美學理想，有些燈飾如今拍賣價值甚至超過40萬美元。
蒂芙尼燈於1893年芝加哥的世界哥倫布博覽會（World's Columbian Exposition）後開始受到歡迎，爾後，他與德國與奧地利的藝術館合作，使作品進入歐洲主流視野。雖然法國初時對這項「來自新大陸」的玻璃藝術興趣不高，但透過藝術經銷商齊格弗里德·賓（Siegfried Bing）在巴黎的推廣，蒂芙尼的作品終於獲得歐洲藝壇的認可。但這波熱潮並沒有持續太久，隨著蒂芙尼和賓的合作關係日益淡薄，在20年代後，歐洲市場對蒂芙尼產品的關注也開始逐漸減弱。
技術與藝術的完美結合
蒂芙尼燈被譽為美國新藝術運動的代表作，與土耳其燈的純粹馬賽克拼接不同，其彩色玻璃燈以銅箔焊接技法（copper-foil method），即每片玻璃包裹銅箔後焊接成型，不同於傳統的鉛嵌技術，創作更細緻、精緻的圖案。
每盞燈都需繪製設計圖、選色、切割、磨邊、包覆銅箔、焊接與清理等多道繁複工序，完全由手工完成。無論是花卉、蜻蜓、蝴蝶還是孔雀羽毛，每一片玻璃的形狀與色彩都被精挑細選，光線透過時便如春日花園般生機盎然。
蒂芙尼燈的類型繁多，包括「不規則上緣款」、「幾何圖案款」、「花卉球形款」、「Favrile」等。其中，Favrile意指「手工製作」，這種特殊的玻璃製造工藝，是蒂芙尼早期註冊的品牌標誌。
非藝術界收藏家捐贈珍貴藏品
如今在紐約歷史學會博物館內展出的132盞蒂芙尼燈藏品，是一位並非出身藝術界的收藏家──來自王后區法拉盛的牙醫諾伊施塔特博士（Dr. Egon Neustadt），他是來自澳洲的移民。1935年，他與來自維也納的新婚妻子希爾德加德（Hildegard Neustadt），偶然在格林威治村的一家二手店，以12.5美元購得人生第一盞蒂芙尼燈──一盞裝飾有水仙花圖案的彩色玻璃枱燈。當時，這類彩色玻璃燈早已過時，這項藝術在美國社會中幾近被遺忘。
但正是這一盞舊物，點燃了他們對蒂芙尼燈的熱愛。五十年間，諾伊施塔特蒐羅超過200件蒂芙尼燈具與玻璃藝術品，成為全美最完整、最具規模的私人收藏。1984年，他將其中132盞燈與三扇玻璃窗捐贈予紐約歷史學會，並設立了Neustadt Collection，持續推廣這項藝術遺產。
紐約歷史學會為展示這批珍貴燈飾，特別打造一座現代化的展覽空間，由捷克裔英國建築師Eva Jiřičná操刀，融合玻璃螺旋樓梯與開放式雙層展場，既有古典優雅，也不失當代感。參觀者可在多媒體互動導覽下，一邊細賞燈具，一邊了解其設計背景與工藝。
除了紐約歷史學會，Neustadt Collection另有25盞燈於王后藝術博物館（Queens Museum）設有常設展廳，同樣引人入勝。這些展覽空間無疑是藝術愛好者與設計師的朝聖之地，也讓一般觀眾得以與玻璃之光近距離對話。
蒂芙尼燈的歷史，說的是美國新藝術時期對工藝與美感的極致追求；是一位牙醫與其妻子的執著與浪漫；也是幾代藝術家與工匠用雙手譜出的光影樂章。在這個講求效率與數碼化的時代，重回這些手工製作的瑰寶，提醒我們：真正動人的，不只是光的顏色，更是創造它們的初心與溫度。
若你身處紐約，不妨走進這座珍藏玻璃詩意的殿堂，讓這片耀眼的彩光，照亮你對美的感知與對歷史的敬仰。
蒂芙尼燈展覽博物館
1.紐約歷史學會博物館 The New York Historical
地址：170 Central Park West, Richard Gilder Way （77th Street），New York, NY 10024
網址：https://www.nyhistory.org/exhibitions/gallery-tiffany-lamps
開放時段：周二至周日上午11點至下午5點
特別開放日：周五開放至晚上8點，周五5至8點屬於「隨意付費」（Pay-what-you-wish）時段
2.王后區藝術博物館Queens Museum
地址：New York City Building, Flushing Meadows-Corona Park, Queens, NY 11368
網址：https://queensmuseum.org/exhibition/tiffanys-lamps-lighting-luxury/
開放時段：每周三至周日上午11點至下午5點
門票規則：需提前預定入場券，博物館採取所有遊客「隨意付費」（Pay-what-you-wish）入場政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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