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是「超級虛擬人」
無可否認，當正確及符合道德地使用，AI可帶來極多的正面影響，筆者就接觸不少醫療技術因此而突破。但當傳媒大肆宣傳AI能力與應用，相關道德倫理與風險的聲音卻被壓抑。以往的電子工具由人主動發出指令，但AI完全可以有主動性，可自我學習，有泛化能力，執行力，演化能力，但其價值觀難以衡量，且受輸入及訓練影響，更隨時可受調制而改變。其互動能力可以影響使用者獲得的資訊及價值觀，還可對使用者進行深入評估。由此可見，AI絕不能視作一般工具，而是「超級虛擬人」。它學識超凡，但亦開始學懂詐騙、恐嚇及造假，這是最壞的組合。較早前最新Claude4模型，當開發人員稱要將其關閉，模型懂得要脅將開發者婚外情資料公開。ChatGPT o1嘗試將自己下載至外部伺服器被開發人員逮着，竟然否認有相關行為。某人倚賴Deepseek的錯誤資料而招致損失，模型越權承諾賠償金錢。人與人交往，你可觀察他的言行舉止來評論他的價值觀，言行不一道德低下者敬而遠之。上述「虛擬人」你問他無所不答，有系統地帶點奉承語氣回答，甚至掛出俊男美女或權威形象，極容易贏得使用者的信賴，其背後卻深藏一些未知的價值。它還在條款告訴你，對輸出不負任何責任。若你有「朋友」與你素未謀面，並告訴你他不會對自己的說話負責，你與他交往，相信心裏都有一條界線。可是對於AI，有多少人會問同一條問題？
潛移默化影響行為
當今數個大型語言模型有能力影響數十億人，其價值觀的影響力絕不可等同一個人去衡量。但今天大部份人沒有設置防線，接受它控制的資訊，潛移默化吸收它的價值觀。以往瀏覽搜尋，今天AI主動給你提供一個按鍵，「要不要今天新聞總結？」模型按演算法、調制、你過往的輸入及元數據控制輸出資料，無聲無息增強你的偏見。筆者就試過使用不同IP，不同提問的歷史得出極不同的結果。某些地區法律含糊，模型採取保守策略避而不答。即使你直接瀏覽網站，看到的資訊越來越多都來自AI模型。有些新聞媒體文章已由AI複檢，確保「合規」，就連標題都明顯變成「正面思想引導」。圖片及影像生成式AI以「模式化」「中值回歸」的輸出充斥各大平台，真正創作被淹沒。換句話說你接收的都反映模型價值。人與人互動亦開始受影響，遇上人際問題問模型如何解決，在沒有充足背景下模型列出一堆理由，用戶搬字過紙，對方再問模型作回應，變成模型與模型博弈，人逐漸變成傳聲器。沒有節制地使用這些模型，將影響個人認知及視野，觀點趨向單一，邏輯思考弱化，批判性思維下降，個人經驗以至記憶能力被削弱，令人缺乏動力學習等，而這些負面因素已經開始浮現。馬克普朗克人類發展研究所最新報告顯示（註），人的語言風格正逐漸趨近於ChatGPT的表達方式，出現規範語言使用及貧乏化的跡象。
語言與思想密不可分
大眾不應低估這個語言變化。維根斯坦（Wittgenstein)是上世紀最具影響力的哲學家之一，他的「語言遊戲」理論指語言不只是溝通工具，更是社會行為及文化的一部份。語言並非孤立的符號系統，而是全面嵌入在各種日常生活中的行為。語言更是一個創意工具，語言與思想密不可分，語言的貧乏會導致思想的貧乏。若果語言被控制，未必等同可完全控制生活形式及個人行為，但肯定會影響當中實踐，令思想受到一定箝制。一旦語言模型受威權主義主導，語境可被嚴重扭曲，導致文化及語言失去原有的深層意涵，進一步削弱文化的豐富性。倘若人際關係、社會、教育、職場、政府運作，都被少數模型與演算法大幅嵌入，人類便可能陷入史無前例的「集體心智同質化」和「行為駕馭」危機，使文化多樣性、個人自由意志與社會活力遭受侵蝕。以現時的發展趨勢，明顯見到AI大舉嵌入各層面，並迅速改變人的思想及行為，若果繼續沒有圍欄的發展，將會帶來一場人類的文明革命。某些地區由政權控制大型語言模型，語言遊戲的規則將更難由社會互動所形成，而是由政權意識形態所主導。語言模型將會強化特定政治與言語敘事，改變歷史記憶，進一步削弱多元觀點的表達空間，民眾只可能在安全語言的框架來遊戲。這些地區的意識形態將會迅速與政權意識形態一體化，民眾變成勝出技術鬥爭的工具。
AI專題第一篇引述多套經典科幻電影，還有一套就是《22世紀殺人網絡》(The Matrix)。故事講述人被困在智慧機器創造的虛擬實境內，清醒的只剩幾個「黑客」，而AI的運作就是權重矩陣（Weight Matrix)，看官自己細味箇中。文明革命，下一步就是新型數碼戰爭，下回續談。◇
(註）https://www.theverge.com/openai/686748/chatgpt-linguistic-impact-common-word-usa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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