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唐代雕塑:豐潤健美 神采奕奕(一))
敦煌莫高窟
敦煌莫高窟佔一半有餘的是唐窟(238個),是當今世上最宏大豐富、保存最完整的佛教藝術石窟,以其壯麗的壁畫和生動的彩塑馳名中外。
甘肅敦煌和天水麥積山,因石質疏鬆,不宜鑿刻,故造像多為施彩泥塑。敦煌彩塑入唐後逐漸發展為圓塑,以嫻熟的寫實技法,呈現健壯豐潤的體貌,從不同角度看都不一樣,既民族化又個性化,形神兼備的中國氣派,還充盈著「吳帶當風」的動感活力。
莫高窟第45窟是盛唐的傑作,居中端坐說法的佛、兩側的菩薩、羅漢、天王、力士、高僧等形象,無不寫實精準、栩栩如生,富有個性神采。人體比例勻稱,結構合理。佛弟子由梵相變為漢僧模樣,天王、力士從服飾到性格也進一步漢化,一副唐代武將的派頭,體現出雄健奔放的時代氣息。
迦葉濃眉緊蹙,雙眼俯視,嘴角內收,清癯深邃,堅毅持重。阿難俊朗聰穎,恭順恬適。
菩薩(不再男身女相八字鬍)變成唐代女性美的提煉和昇華。雲髻高聳,曲眉豐頤,圓潤福澤。瓔珞環珮叮咚,披帛斜繞飄動,雙目微閉聽法,唇若花蕾含笑,面容安詳而慈憫。立姿略呈S形,冰肌玉骨,婀娜又嫻雅。
第328窟中的佛祖像肉髻高聳,螺髮油黑,眉眼細長,完全中國化了。第332窟造像豐滿、法相莊嚴的盛唐之風仍清晰可辨。
莫高窟有兩尊氣勢恢宏的彌勒佛坐像,都是依山崖鑿刻的石胎泥塑彩繪而成。第96窟高35.6米的北大像和第130窟高26米的南大像。北大像原造於武周延載二年(即證聖元年,695年),[僅次於四川樂山大佛(71米)和榮縣大佛(36.67米)]是世上最大的室內雕塑。南大像於開元年間用了二三十年才建成,除了施無畏印的右手和腹部略有補塑外,基本都是盛唐原作。(大佛的左手每個指尖都微微向上翹起,溫婉圓潤,極富動感。)
還有一尊大臥佛,即第158窟的釋迦牟尼涅槃像,身長15.80米,光潔細膩,安然入睡。塑於中唐——吐蕃統治期。
安史之亂並未波及到西陲,敦煌也躲過唐會昌滅佛的劫難,幸哉!
塑聖——楊惠之
楊惠之是盛唐著名雕塑家。江蘇吳山人,生卒不詳,創作活動集中於開元、天寶年間(713—755年)。他與當時的「畫聖」吳道子齊名,有著「塑聖」之美譽。
據《五代名畫補遺》記載,楊惠之與吳道子同為大畫家張僧繇[1](yáo)的高徒,在悟性和技藝上,兩人呈並駕齊驅之勢。後來吳道子畫名日盛、「聲光獨顯」,於是楊惠之焚燬筆硯,另闢蹊徑,專攻雕塑。
繪畫功底給他的雕塑事業打下了堅實的基礎,楊惠之是唐代第一個把寫實風格引入雕塑藝術的人,「且惠之塑抑合相術,故為古今絕技」,通曉面相學的他相面塑心,其塑像形神兼備,頗具個性風采又符合人物的社會屬性。他還畫塑結合,經他著色彩繪後的雕塑更加生動逼真。他曾為長安著名藝人留杯亭塑像,置於鬧市中,人們從背面就能認出,可見技藝之高超。
楊惠之首創了壁塑[2]的新技法,對後世影響極大,成為我國傳統雕塑藝術的一部份。廣為流傳的千手千眼觀音像也是由他首開其端的雕塑式樣。楊惠之的雕塑馳譽海內,逐漸「為天下第一」,當時有「道子畫,惠之塑,奪得僧繇神筆路」 [3]之說。他還總結多年雕塑經驗,寫成《塑訣》一書,可惜自宋代後就失傳了。
楊惠之是位多產的雕塑巨匠,僅從畫史記載來看,其作品就有長安長樂鄉北太華觀玉皇尊像、臨潼驪山福嚴寺山水壁塑、陝西鳳翔天柱寺維摩詰像、崑山慧聚寺毗沙門天王諸神及眾侍女像、洛陽廣愛寺五百羅漢像及山亭院楞伽山、汴州安業寺(後改大相國寺)枝條千佛像、東經藏院殿後三門二神像及當殿維摩像、洛陽北邙山老君像等等。
歷經千年風雨,泥塑質鬆,終難久傳。蘇州保聖寺的羅漢塑像「神光閃爍,形貌如生」[4],相傳是楊惠之僅存的真跡;另一說是宋代泥塑或唐塑宋修。
註釋:
[1] 張僧繇(yáo)南朝梁朝畫家,善畫佛道、人物、龍、鷹等, 「畫龍點睛」這個成語即出自於他的傳說。
唐朝張彥遠《歷代名畫記 張僧繇》:「張僧繇於金陵安樂寺畫四龍於壁,不點睛。每曰:『點之即飛去。』人以為妄誕,固請點之。須臾,雷電破壁,二龍乘雲騰去上天,二龍未點眼者皆在。」
[2]壁塑:亦稱「隱塑」、「影壁」,俗稱「海山」,在牆壁上塑出凸出的雲水、岩島、樹石,將佛像等圓塑散置其間,塑成後連同牆面一起裝彩。形成圓雕、浮雕、繪畫相結合的特殊樣式。壁塑大師歷來首推楊惠之。
[3] 「道子畫,惠之塑,奪得僧繇神筆路」:出自唐代佚名的《時人為楊惠之語》。
[4](清)顧震濤著 《吳門表隱》卷八:「甪直保聖寺,梁天監二年建。中有十八尊羅漢像,神光閃爍,形貌如生,唐時聖手楊惠之所塑」。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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