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名相寇準位極人臣,剛正不阿,敢於直諫,曾被宋太宗比做「魏徵」,力挺宋真宗結下「澶淵之盟」。但宦海沉浮,性情孤傲的他難免受排擠,又多次被貶,一生可謂跌宕起伏。
寇準,字平仲,華州下邽人(今陝西渭南市臨渭區)。寇準的父親寇相,在後晉開運年間,因徵召而任魏王府記室參軍。到了寇準一代,科舉出身,走上仕途。他在大名府成安縣(今河北大名、成安一帶)任知縣時,就有「青天」之名。
年少超群 直言進諫
寇準年少時才智超群,通曉《左氏傳》《公羊傳》《穀梁傳》。他十九歲的時候,考中了進士。宋太宗選用賢才,多次到殿前看望詢問,年紀小的人常常會被免職離開。友人讓寇準增加年齡,寇準回答:「我剛剛參加進士考試,怎麼可以欺騙皇上呢?」
《宋史》記載,寇準在殿中與太宗意見不合,宋太宗大怒起身,寇準拽住太宗的衣袖請他坐下,把事情說完了才退朝。太宗因此讚歎:「得寇準,如唐文皇得魏徵。」
中國傳統文化講「天人感應」。淳化二年(991年)春,天大旱,太宗邀請近臣詢問時政得失,眾人都說是天數。寇準說,「《尚書‧洪範》講過,天與人的關係,就像聲與響、形與影一樣相互感應。大旱,大概起於刑法運用不公正。」太宗聽了很生氣,起身回到宮中。過了不久,又召見寇準問他為甚麼說刑法有失公正。寇準請求召來二府大臣到場。二府指中書門下(負責文政)和樞密院(負責軍政),合稱「二府」。
太守召來二府,寇準才說,「前些時候,祖吉、王淮都違法受賄。小官祖吉受賄金額較小,但被處死;而王淮因為是宰相王沔的弟弟,盜取主守財物上千萬,卻僅僅被杖責,還官復原職了。這不是不公平,又是甚麼呢?」
太宗詢問王沔,王沔只得頓首謝罪。於是太宗嚴厲斥責王沔,而認為寇準是可用之才,立即提拔他為左諫議大夫、樞密副使,改任同知樞密院事。
第一次官場起落
寇準剛直的性格讓他在官場受挫。《宋史》記載,寇準經常與時任知院張遜爭論公事。一日,他們與同僚溫仲舒同行,遇到一個瘋子呼萬歲,張遜挑唆侍御史王賓上奏此事,且措辭非常激烈。寇準讓溫仲舒做證,與張遜互相指責。結果,太宗震怒,將張遜貶官,寇準也被免去青州知州職務。
但是太宗對寇準非常器重,寇準去青州後,太宗每念及他,心裏並不高興。一天,太宗問身邊大臣:「寇準在青州過得快樂嗎?」大臣回答:「寇準得到好的藩地,應該不會太辛苦。」幾天後太宗又問起此事。左右大臣揣測太宗可能想重新召寇準回朝,於是說:「陛下對寇準的思念不少,聽說他每天喝酒,不知道是否也還想著陛下?」太宗聽後默然,第二年就召寇準回朝,任參知政事,相當於副宰相。
安撫少數民族
自唐朝末年起,有一些少數民族(蕃戶)居住在渭河以南的地區。溫仲舒任秦州知州時,把這些蕃戶遷到渭河以北,並建立堡柵限制他們隨意出入。
宋太宗看了奏摺,不高興地說:「古時候羌戎都能雜居在伊洛地區而安定,現在這些蕃夷容易動亂,不好安置,一旦調動,就會給關中帶來很大麻煩。」
寇準提出自己的看法:「唐代的宋璟(邊防將領)不獎勵邊功,反而導致太平局面。那些邊疆官員一味追求功勞,最終反而埋下禍患,這是值得深思的教訓。」
太宗於是命令寇準前往渭河以北,安撫少數民族,使其安定,同時將溫仲舒調到鳳翔任職。
勸君立儲 論「三不可」
太宗在位多年後,馮拯等大臣上疏請太宗立儲君。太宗大怒,把上疏的馮拯等人貶到嶺南,從此朝中無人敢再提出類似言論。
寇準剛從青州被召回京城,面見皇帝時,太宗撩起衣裳讓他看腳上的創瘡,問寇準為何來京城遲緩。寇準回答:我沒有被召喚,不敢擅自進京。太宗又問,自己的兒子誰能託付大業?
寇準回答:「皇上為天下選儲君,不可把這種大事交給宦官、妃嬪、近臣,必須選能承載天下期望的人。」太宗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屏退左右大臣,問寇準:「襄王是否合適做太子?」寇準回答:「『知子莫若父』,若皇上認為可以,就請立刻決定。」太宗就讓襄王(後來的真宗)擔任開封尹,並改封壽王,正式立為太子。
太子從太廟祭拜回來,京城百姓夾道慶賀,高呼「少年天子也」。太宗心中不悅,擔心民心過快轉向太子。寇準再次拜賀說:「這是社稷之福啊。」後來太宗到後宮告訴妃嬪,宮中都來道賀,故太宗又邀請寇準飲酒,大醉方休。
第二次被彈劾貶職
至道二年(996年),宋太宗在南郊舉行祭天大典,朝廷內外的官員都例行陞遷。寇準下達「堂帖」,警告御史馮拯不要擾亂朝廷制度。
馮拯大為憤怒,便彈劾寇準專權獨斷,嶺南官吏任命不公。廣東轉運使康戩也跟進,說呂端、張洎、李昌齡三人,都是寇準推薦上來的。呂端倒是品德還行,張洎則一味逢迎寇準,李昌齡則軟弱怕事,不敢和寇準抗衡。所以寇準才能恣意用事,壞亂朝廷制度。
正巧那時寇準在太廟主持祭祀事務,太宗便先召呂端等人問責。呂端等人說:「寇準生性剛強,喜歡自己作主。我們若經常和他爭執,恐怕有損朝廷體面。」說完又磕頭請罪。
寇準回來覲見,太宗提起馮拯的事。寇準為自己辯護。太宗說:「你若在朝堂上和人針鋒相對,就失去了執政大臣的體度。」寇準還是不肯罷休,又拿出中書省的官簿,當場和皇帝辯論對錯。太宗更加不悅,嘆道:「連老鼠、麻雀都懂得揣摩人意,何況人呢?」於是便罷免寇準,貶他到鄧州去當知州。
正式拜相 力諫真宗親征
真宗即位後,寇準陞遷至工部侍郎、又轉地方知州,後來又回京任刑部、開封府尹,最後升到兵部兼任三司使,掌控國家財政大權,還把三司制度理順了。
真宗一直想任用寇準為宰相,但覺得他太剛直,不好讓他單獨掌權。景德元年(1004年),真宗先任畢士安為副宰相(參知政事),一個月後,再讓寇準和畢士安一起擔任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寇準正式拜相。
當時契丹騎兵入侵河北,游弋在深州、祁州一帶,打了就走,沒有真正向北宋發起進攻。寇準看穿其意圖是在麻痹宋軍,他建議訓練士卒,挑選精銳據守要地,做好準備。
那年冬天,契丹果然大舉南侵,一夜之間五次急報進京。寇準卻不慌不忙,繼續飲酒談笑。第二天,同僚把消息上奏,真宗大吃一驚,馬上問寇準怎麼辦?寇準建議真宗親征,去前線重鎮澶州(今河南濮陽)。其他大臣都害怕,想勸阻真宗不要去,真宗自己也猶豫,想回宮。寇準攔住他說:「您一旦回宮,我就見不著您了,大事就完了!請不要回去,一定要出征!」
在寇準的堅持下,真宗終於決定親征,並召集群臣商議對策。當時契丹軍隊包圍了瀛州,直逼貝州、魏州(河北重鎮),朝廷內外震動恐慌。副宰相王欽若(江南人出身)建議真宗南下到金陵(今南京)避亂;陳堯叟(蜀人出身)則建議遷往成都(今四川成都)。寇準認為,誰為真宗出劃這樣的策略,其罪可誅。
他力主御駕親征,即使不親征,也可以用奇兵擾亂敵人,或堅守以拖垮敵軍。憑藉「我方養精蓄銳、敵軍勞累」,終將取得勝算。認為「怎麼能拋棄宗廟社稷而去遠地避難呢?所到之處人心必然崩潰,敵軍乘勢深入,天下還能保得住嗎?」
真宗採納寇準的建議,過黃河,登上澶州北城門樓督戰。遠近百姓和士兵見到皇帝的御蓋,歡呼雀躍,聲音傳出幾十里。契丹軍見此,驚愕不已,陣勢都立不穩。
真宗還把所有軍事交給寇準,寇準按照制度決斷,軍令嚴明公正,軍隊士氣高漲。契丹數千騎兵乘勝逼近城下,真宗下令出兵迎戰,遼軍大半被斬殺,被迫撤退。
真宗回到行宮,留下寇準在城樓。悄悄派人去看他在做甚麼,發現寇準正在和楊億喝酒賭博,放聲歌笑。真宗笑著說:「寇準這樣鎮定,我還有甚麼可擔憂的?」
宋、遼雙方在澶州對峙十多天,遼軍統帥撻覽親自出陣督戰。當時宋軍「威虎軍」的軍頭張瑰操作一種叫「床子弩」的巨弩,射中撻覽的額頭,把他射死了。遼軍於是暗中送信,請求議和。寇準不同意,想繼續打,遼使者卻反覆請求。真宗準備答應。寇準主張:既然遼軍戰敗,就應該逼他們稱臣,並且割讓幽州(今天北京一帶)。
但宋真宗厭倦戰爭,讓近臣曹利用去遼軍營裏談判,說:「歲幣只要不超過一百萬,可以答應。」寇準私下叫來曹利用,對他說:「皇上雖然這麼說,但你敢答應超過三十萬,我就斬了你!」曹利用去了遼營,果然只用三十萬歲幣達成了協議。
宋遼議和成功,河北戰事平息,寇準功不可沒。此一戰役,使宋朝維持了一百多年的和平。
「孤注之讒」
寇準當宰相時,在推舉和任用官員上不按照官場常規的「資歷、次第」來,而是根據賢能來決定。他說:宰相的職責就是推舉賢才、淘汰不肖,如果只是按章程例簿辦事,那不過是小吏的工作而已。
宋真宗時,寇準因主張親征澶州,力挽邊境之危,與契丹議和,保全了河北百姓,天下皆稱「社稷之功」。真宗也因此厚待他,主張南巡的王欽若卻很妒嫉他。
一日上朝,寇準先退,真宗不由自主地目送他的背影。王欽若看在眼裏,上前進言:「陛下如此敬重寇準,莫非以為他有社稷之功?」真宗答道:「是的。」王欽若說:「澶淵之役,陛下不以為恥,反以為功,何也?」
真宗愕然,追問緣由。王欽若說:「《春秋》有言,『城下之盟,國之大恥』。陛下當日親征,結果卻與敵軍議和,豈非城下之盟乎?以萬乘之尊而受此屈辱,陛下怎能還說是功?」
真宗聞之,神色黯然。王欽若見狀,又添一層:「陛下可曾聽過博戲?博者輸錢將盡,便傾其所有,孤注一擲。今日陛下之於寇準,正是如此。孤注若敗,豈不危乎?」
這一番「孤注之讒」,正如暗箭傷人。從此,寇準雖仍位居宰輔,卻漸失聖眷。
起伏遷調
第二年,寇準被罷免宰相職務,任刑部尚書、知陝州(地方官),王旦為宰相。罷相後,寇準仍在朝中起伏遷調,因封禪、祭祀、巡幸等重大禮儀活動,寇準不斷獲得陞遷,最後又回到宰相之位。
真宗去泰山舉行封禪大典時,寇準隨行,升任戶部尚書,並改任鎮守天雄軍(河北邊防重鎮)。真宗到汾陰祭祀后土時,命寇準負責河北數州的巡檢緝捕盜賊事務。隨後又升為兵部尚書,調回中央,任「判都省」(執掌中書省事務,接近宰相職權)。
真宗到亳州巡幸時,任命寇準暫時擔任東京(開封)留守,隨後又升為樞密使(最高軍事長官之一),並再次拜為同平章事(宰相)。
此後,寇準又因為性格「剛愎」被罷免宰相,外放為武勝軍節度使、同平章事、判河南府,後來又調任永興軍。天禧元年(1017年),因為上呈「天書」再次被起用。
天禧黨爭
人無完人。由於天禧黨爭,寇準被降為中央禮官太常卿,再外放任河南相州知州,後調往湖南的安州、道州,最後貶至廣州雷州擔任司戶參軍。真宗臥病時,問左右的人為甚麼多日沒見寇凖?左右臣僚都不敢回答。
這裏不得不提到另一位政治人物——劉娥。劉娥的父親早亡,是個孤女,宋真宗趙恆年少時與其相識,後帶入宮中,立為自己的第三任皇后。真宗去世後,劉娥全力輔佐14歲的宋仁宗即位,垂簾聽政,史稱章獻太后。
《推背圖》第18象就預言了「劉太后主政」,頌曰:「水旱頻仍不是災,力扶幼主坐靈台。朝中又見釵光照,宇內承平氣象開。」意思是說,劉太后興修水利,使水旱都不是大災了,她輔佐幼主,一片承平氣象。史上對劉太后的評價都很正面。
天禧三年(約1019年)南郊祭祀,寇準被晉陞為尚書右僕射,同時擔任集賢殿大學士。當時真宗得了風疾,朝政暫由皇后劉氏掌控。
寇準年少時家境富貴,性格豪奢,喜歡痛飲。每次宴請賓客,他常常關上大門,把賓客的馬匹都解下,盡情宴飲。家中從不點油燈,即使在廚房,也一定要點燃火炬和蠟燭。
如此一來,寇準或對出身寒微的劉娥有所成見。寇準曾建議真宗:皇太子德才出眾,應傳位,選正直大臣輔佐太子。丁謂、錢唯演是阿諛奉承之人,不宜輔佐太子。真宗也有讓太子監國之意。寇準秘密命令翰林學士楊億起草表章,請太子監國。不料事情敗露,寇準被罷相,丁謂則取代寇準,成為宰相。
真宗多病,另一個權臣周懷政打算謀立太子,罷皇后(劉太后)掌政,奉真宗為太上皇,並扶持寇準為相。丁謂得知後假裝順從,夜間微服乘犢車到大臣曹利用處,第二天將情況稟報真宗。結果周懷政被處死,寇準被一貶再貶。
丁謂早期是寇準的門生,後來反目。宋仁宗即位後,丁謂因為串通宦官、欺君傳旨之罪也被貶南方,而且是更偏遠的崖州(海南)。他路過雷州時,寇準派人送來一隻蒸羊,丁謂想見寇準,但寇準拒絕。聽說丁謂的家僮想要替丁謂報仇,寇準下令封門,讓人看守,不讓家僮出去行動。等丁謂離開遠處後,才解除封門的措施。
天聖元年(1023年),寇準接到詔令,到湖南衡州任司馬,據傳此時寇準已病篤。寇準在雷州多年,最後死在雷州。
當初,宋太宗曾經得到犀牛角,命人做成兩條腰帶,一條賜給了寇準。寇準去世前,派人從洛陽取回犀帶,他沐浴更衣,穿朝服束帶,向北面拜了又拜(向皇帝行禮),讓身邊的人安排臥具,端坐而卒。
寇準去世後,靈柩運回西京(今洛陽)安葬,路經湖北的公安縣時,當地百姓敬祭,折斷竹子插在地上、掛紙錢。神奇的是,「枯竹盡生筍」,民間為其立廟祭祀。寇準沒有親生子,讓姪子繼承家業。他去世11年後,被追封為太子太傅,追贈中書令、萊國公,並賜諡號「忠愍」,「忠」指忠誠,「愍」指仁厚。#
參考資料:《宋史》、《推背圖》、《寇準年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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