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下問童子,言師採藥去。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這首《尋隱者不遇》是唐代詩人賈島到山中尋訪一位隱者未能遇到有感而作。隱者何人不詳,有人認為是賈島的山友長孫霞。

筆者在追尋隱者行跡的過程中,不料也有同感。隱者又稱隱士、高士、逸民,有品德高尚的意思,同時又節行超俗,遁世隱居。其志向高遠,境界深不可測。

隱士在中國古代社會中佔有重要的地位。中國古代史書都非常重視描述關於隱士生活情況,二十四史中十多部史書都設有《隱逸傳》。

孔子與隱士

孔子對隱者是非常尊敬的。《論語‧泰伯》中,子曰:「泰伯,其可謂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讓,民無得而稱焉。」認為泰伯可以說是品德最高尚的人了,幾次把王位讓給季歷,老百姓都找不到合適的詞句來稱讚他。

泰伯是周代始祖古公亶父的長子。《史記‧周本紀》記載,古公亶父最小的兒子季歷生了姬昌,姬昌身上有祥瑞吉兆。泰伯知道古公想傳位給季歷,便與二弟仲雍一起避居到荊蠻之地,割斷頭髮、紋身以示割讓地位。古公去世後,季歷繼位,傳給姬昌,史稱西伯侯,即周文王。武王時,滅了殷商,統一了天下。

讓德亦是一種仁德,孔子稱之為至德。早在三皇五帝時期,帝堯想把天下讓給許由,許由就隱居起來了;善卷拒絕了舜的禪讓,進入深山,不知所終。伯夷、叔齊不食周粟,絕食而死;介子推輔佐晉公子重耳復國後,隱居綿山。這些隱者的志向高潔,不為名利所動,亦不為生死所動。

《論語‧微子》中,孔子認為伯夷、叔齊「不降其志,不辱其身」,柳下惠、少連「降志辱身」,但說話合乎倫理,行為合乎人心。柳下惠擔任魯國的司法官(士師),被罷免了三次,但他堅持以正道待人接物,不肯離開自己的家鄉。柳下惠以「坐懷不亂」典故聞名,少連則以恪守周禮著稱,二人因品行高潔被視作古代士人道德典範。

孔子在周遊列國時,也遇到許多隱士。如西晉皇甫謐的《高士傳》記載,魯國有位石門守者,為了避世不做官,隱匿自己的姓名當守門人,負責早晚開關石門。子路跟著孔子在石門過夜。這位守門的人譏笑孔子,竟然問子路:是那位「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人門下嗎?當時的人還稱讚這位守門人很賢明。

有位荷篠丈人,子路問他:「你見過夫子(孔子)嗎?」丈人說:「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孰為夫子(怎麼稱得上夫子呢)?」子路行禮拱手站在一旁,態度很恭敬,得以在這裏過夜,享用飲食,還看到了荷篠丈人的兩個兒子。天亮後,子路回去把所見所聞告訴孔子。孔子說:「他是隱士啊。」讓子路再去拜訪他,可是荷篠丈人已經離開了。

長沮、桀溺,不知道是哪國人,兩人結伴耕田。孔子路過這裏,派弟子子路去問渡口在哪裏。長沮知道是孔子要問路,於是說:「他知道渡口在哪裏了吧?」子路又去問桀溺,桀溺說:「如今天下如洪水滔滔,人人都隨波逐流,你要跟誰去改變它呢?與其追隨那些想『避開壞人』的人,難道不如跟隨那些『避開亂世』的人嗎?」說完他繼續低頭耕地。

子路把這番話告訴孔子。孔子聽後,神情憮然(感慨嘆息)地說:「鳥獸不能與人同群;我若不與世人同群,又能與誰同行呢?天下有道的時候,我當然不會去改易它。」

儘管如此,孔子仍然認為,舉薦隱逸之士,那天下的人都會心悅誠服。《論語‧堯曰》:「舉逸民,天下之人歸心焉。」

德行高潔的隱士

《後漢書‧逸民列傳》認為,自從周武王成全伯夷、叔齊不食周粟的清名後,隱逸之風盛行。他們的行跡大體相同,但各自隱逸的動機大不一樣。有的為滿足自己的志向;有的為成全自己的品德;有的尋求安靜的環境;有的躲開危險的紛爭……漢朝中道衰微,王莽篡位後,有志之士胸懷義憤,當時丟掉烏紗帽相約離開官位的不知有多少。

《易》曰:「天地閉,賢人隱。」又曰:「遁世無悶。」再曰:「高尚其事。」古人認為,當天下黑暗、政治閉塞、道不行時,賢人就應當退隱,不與亂世同流。賢者退隱避世,內心沒有煩悶。即使在隱居中,也不失其志節與品德。

《詩經》曰:「皎皎白駒,在彼空谷。」描寫君子、隱士像白色的駿馬在那寂寞、幽深的空谷中。《禮》云:「儒有上不臣天子,下不事諸侯。」是說有一種隱士儒者,上不事奉天子,下不依附諸侯。

魏晉以後,隱逸之風流傳得更廣、更盛。《南史》《北史》的作者、唐初史學家李延壽認為,他們多半樂於自修獨善,而少有急切於救世兼濟;對得失榮辱,都能平心處之,忘卻世俗牽累。與那些大德弘道、濟世安民的人相比,他們的作用似乎較小,但卻絕不能被輕忽。

至於那些賢明的帝王、守成的君主,沒有一個不以厚禮聘請、車轍遍至山林,爭相尋找這些隱士,唯恐來不及。為甚麼呢?因為他們的學道雖不宏闊於世,但其志節不可動搖;縱使沒有濟世安民的功業,也有堅貞不屈的操守,足以激勵懦弱者、平息貪競之風。

《南史‧隱逸》云:隱士「須含貞養素,文以藝業。不爾,則與夫樵者在山,何殊異也。」意思是說,隱士必須內懷貞正之志,修養清素之德。還要在學問、技藝上有所成就,如果不是這樣,那就和山中的樵夫沒甚麼區別了。

真正的隱士,不只是躲進山林,更應以德行與學問自守;否則就只是「住山的人」,而非「隱士」。他們「皆用宇宙而成心,借風雲以為氣」。隱士以天地之道為本,用宇宙的廣闊胸懷來陶冶自己的心志。藉助天地風雲來充實自己的氣度。

如,《南史》第七十六卷《隱逸傳》中的陶弘景,字通明,在茅山深處安身立命。他從不追逐富貴榮華,而是潛心鑽研醫藥學問,著就《本草經集注》典籍。梁武帝曾親筆下詔,請陶弘景出山,他只畫了兩幅牛的圖來作回應:一幅是牛自在地在草水間吃草遊憩;另一幅是牛戴著金籠頭,被人牽著,用杖驅趕。梁武帝知道不能勉強他,自此以後,國家凡有吉凶征討的大事,都事先派人徵詢陶弘景的意見。每月中都有幾次書信往返,人們因此稱他為「山中宰相」。

《北史》中也記載了很多德行高潔的隱士。比如眭夸著《知命論》,不肯出仕,一心歸隱山林(「高尚不仕,寄情丘壑」)。再如張文詡博覽群書,精通《三禮》。隋文帝延攬天下的名儒碩學,文詡當時在太學求學,但堅決推辭做官。仁壽末年,太學被廢,他便拄杖而歸,以耕園為業。

張文詡以孝順母親而聞名,常以德行感化他人,使鄉里風俗為之改變。有一次,有人半夜偷割他的麥子,他看到後避開不出,免得盜竊者尷尬。那人感動,丟下麥子前來謝罪。鄰居修牆,心裏不安(怕侵佔到文詡的地界),文詡便自己拆掉舊牆來配合他。

他常年有腰痛病,一次有醫生自稱擅長「禁法」(針刀等療法),文詡讓他試治,結果被誤傷,臥床不起。醫生叩頭謝罪,文詡立刻讓他走,並對家人說:「我昨天頭暈跌入坑中受傷。」以此替醫生隱瞞過錯。他掩人之短,常常如此。

州縣因他貧窮質樸,準備賑濟他,他總是堅決不受。當時的人把他比作春秋時的閔子騫和原憲,都稱他為德行高潔的隱士。

隱士中的神仙

隱士中最高境界的當屬修仙得道之人,在《隱逸傳》中多有記載。而現代在中共無神論的影響下,把祥瑞神怪視為荒誕,都被歸為「糟粕」加以批判了。

比如,徐則是東海郯縣人。從小性情沉靜寡言,沒有甚麼嗜好與慾望,師從周弘正學習,通曉「三玄」(即《老子》《莊子》《周易》),精於辯論,名聲傳遍京城。

徐則嘆息說:「名聲只是實德的附屬,我豈可為附屬之物而活呢?」於是立下隱居的志向,拄杖進入縉雲山。後來有幾百名學者學生懇請他出山授課,他一一婉拒。

他終身未娶,常穿粗布頭巾與褐衣。陳朝太建年間(569—582年),朝廷召他前往都城,他暫時留在至真觀中休憩。一個月後,又辭別離去,隱入天台山。他斷絕五穀,不再進食,用松樹流出的汁水維持生命;即使在隆冬嚴寒,也不穿棉衣。

當初徐則隱居在縉雲山時,有位號稱「太極真人」的神仙徐君顯靈而告誡他說:「你到了八十歲以後,會成為王者之師,然後才能得道成仙。」當時晉王廣鎮守揚州(即後來的隋煬帝),曾親自寫信召請他。

八十二歲時,徐則突然不知所往,不久他的靈柩忽然送到(意即他的身體在弟子不知情的情況下已化去,只留「屍柩」至家)。眾人這才明白他已經「靈化」(即羽化成仙)。

而在《高士傳》中,老子李耳也位列其中。說他活了八十多歲,也有說法稱他活了二百多歲。《史記》中說,當時人稱他為隱君子(隱居修道的賢人),死後諡號為「聃」。

老子曾在周朝擔任柱下史,就是掌管典籍、檔案的官職。周朝國運衰微,老子便乘著青牛車離開周都,向西行至「大秦」。經過函谷關時,關令尹喜觀氣象,預知有聖人將至,便特地守候。果然老子到了,尹喜極力挽留,請他留下著書。於是老子寫下了《道德經》五千言,出關往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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