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專欄】來自戰爭與艱難時期的感恩節啟示

如果一張圖便可勝過千言萬語，那就讓我們開門見山，從諾曼‧洛克威爾的畫作《免於匱乏的自由》開始吧。

1943年3月，《免於匱乏的自由》刊登在《星期六晚郵報》上。與洛克威爾「四大自由」系列中的另三幅作品一樣——該畫作靈感源於富蘭克林‧羅斯福總統於1941年發表的國情咨文演說。《免於匱乏的自由》自此成為美國感恩節的象徵，以至於許多人只知道它為「感恩節圖畫」。

在窗邊潔白光線的映照下，祖母輕輕將一盤烤火雞放到餐桌上。身旁的丈夫，此時正準備為大家切火雞。其他家人——無論老少，都洋溢著笑容，感受著這美好的時刻與彼此的相伴。雖然觀者常將這幅畫看作為描繪一場豐盛的宴席，但桌上的配菜——一盤芹菜、一道砂鍋菜、一碟蔓越莓醬和一碗水果，其實都非常樸素，而杯中也只盛著白水。

讓我們將時間倒流回洛克威爾這幅畫問世的那一年。

《免於匱乏的自由》，約1943年，諾曼‧洛克威爾作。（美國國家檔案和記錄管理局）

欣然的奉獻

到1943年的感恩節時，美國與軸心國已交戰近兩年。此時全國實行配給制度。肉類、芝士、黃油以及其它食品（包括火雞）都供應有限，這意味著主婦們需慎重使用配給券，才能做出洛克威爾筆下那樣的一桌飯。

到了第二年，烤火雞在美國家庭中出現的次數就更少了。1944年，美國政府決定盡全力確保海外作戰的官兵能夠吃上一頓傳統的感恩節大餐。於是，1944年10月，一艘名為「SS Great Republic」的冷藏運輸船啟航前往歐洲，其載運了1,604噸冷凍火雞，足以供應駐紮在那裏的近200萬名士兵。該船順利橫渡大西洋，無論是駐紮於倫敦的，還是在前線作戰的軍人們，都如願吃上了他們的感恩節餐。

在世界另一端，美國士兵、水手和海軍陸戰隊員們也同樣得以享用他們的感恩節火雞。牧師佐治羅素‧斯特勞普在寫給家鄉人們的信中描述道：「我們有罐裝什錦水果、馬鈴薯泥、餡料、豌豆、醃菜、蔓越莓醬、卷餅、南瓜派和咖啡。豐富的食物把每個人都填得滿滿當當，直到他們離開那張承受不住重量的餐桌，在明媚的午後四處躺下休息。」

儘管那一年火雞供應短缺，但大多數留守家園的美國人仍對這樣的優先安排表示贊同。他們願為前線官兵的福祉付出。這種奉獻與愛心正是感恩節精神的體現。

其實在戰爭爆發前，感恩節晚餐的主菜往往是火腿或烤牛肉，而非火雞。不過在將火雞端上如此多的前線餐桌，以及洛克威爾畫作的大量印刷之後，火雞最終被確立為感恩節餐桌上的主角。

艱難時期也無法阻擋感恩節

除了洛克威爾畫中的少女，畫中其他人都足夠年長，能清楚記得大蕭條時期及其對感恩節的影響。

1933年，對於那些依然幸運擁有工作的家庭來說，平均工資約為每小時53美分。一頓六人份的感恩節晚餐則需要5.50美元，相當於10小時的勞動。在那個隨處播放《兄弟，能給我一毛錢嗎？》的年代，許多家庭根本負擔不起一頓傳統的感恩節晚餐。

1935年，美國義工組織（Volunteers of America）在紐約市鮑厄里教堂（Bowery Tabernacle）為無家可歸者提供感恩節晚餐。（Archive Photos/Getty Images）

人們想出許多方法應對。富有想像力的廚師們做出廉價菜餚，例如用調料和餡料裹起一塊牛腹肉煎烤，使其味道接近昂貴的鴨肉，從而做出「仿鴨」。「豪豬肉丸」（將牛肉末與米飯混合）同樣變得流行起來。其它廉價食材如馬鈴薯——每兩磅僅五分錢，也可做出美味的配菜。速溶明膠的出現催生了果凍沙拉，這是一種由明膠、蛋黃醬、水果及堅果組成的創意菜餚。

個人補充一點：從那時起，我家已有幾代人製作「綠沙拉」——一種太平洋青檸果凍沙拉。如今我才意識到，它很可能就是源自那個遙遠的年代。

美國人明白，感恩節的意義並不在於桌上的食物，而更在於與親友的團聚，以及對生活中美好的感恩。對於堅強的人來說，逆境——即使像大蕭條那樣深重而廣泛的不幸——也無法阻擋對這份節日的慶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