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今年七十六了,是傳統的女人,為人善良、隱忍、很有毅力。

年輕時姥爺在外工作,家務幾乎全部由外婆承擔,還得一個人照管家裏的四個孩子,吃、穿、用都是她一個人張羅,平時還得下地幹活。媽媽和舅舅、姨們的棉襖、棉褲都是同齡孩子們中做工最好的。

外婆對姥爺的照顧也倍加精心,直到現在慣得姥爺甚麼飯都不會做,用姥爺自己的話說他只會炒花生豆,還是三個味的「生的、熟的、焦的」,也慣得姥爺很挑剔。

吃飯時突然說「來點醋」,外婆就起身拿醋; 「來點蒜」,外婆起身就去剝蒜、搗蒜; 「哎呀!有點淡」,外婆就放些鹽;「再拿個碗來」,外婆就去拿碗。

這些都是常事,有時我們這些小輩也氣不過姥爺的挑剔,但在外婆的眼裏,從沒有看到過怨氣,只有默默的服侍,從外婆嫁給姥爺那時直到現在。

外婆十年前做過食道癌切除的手術,術後吃飯不比正常人,身體一直很不好,藥也不斷,現在僅六十多斤。只有在術後動不了的很短的那段時間,外婆讓小輩們照顧了一陣,稍能動了就馬上自己做飯,不麻煩別人了。那段時間姥爺吃飯也得小輩們照顧,但誰伺候也不如外婆。

沒多久外婆放心不下,就又像往常一樣給姥爺和小輩們做飯,從沒把自己的病當做懈怠的理由,也從沒有喊過累和苦。

聽姥爺說外婆做手術是從胸口到後背的大掀蓋,還撬了根肋骨,手術前後外婆沒有掉過一滴淚,受了大罪沒喊過痛。

現在外婆這六七十斤的皮包骨還不時想著法兒的給姥爺改善飯菜:包餃子、蒸包子,看著姥爺和兒孫輩吃得香就是對外婆最大的回報,聽到大家說「好吃」,外婆就很快樂了。

現在外婆的作息是:做早餐—吃藥—睡覺,做午餐—吃藥—睡覺—熬藥,做晚餐—睡覺。外婆就這樣簡單地生活著。

跟很多人說起外婆,未婚男士聽後一般都說:「以後也找這樣的媳婦。」而怎樣才能獲得這樣的幸福……

外婆和姥爺是典型的所謂包辦婚姻。外婆比姥爺大三歲,沒有文化,大字不識一個。後來姥爺當了官,用老百姓的話說就是個縣太爺。

姥爺從未嫌棄外婆農婦的身份,很呵護外婆。

那個年代有一大批人都離婚重新再娶(因為中共邪黨搞的「王貴李香香」自己找婆家,所謂婦女解放和反對包辦婚姻),姥爺對外婆卻倍加珍惜。

姥爺喊外婆從不喊名,而是「掌櫃的——」,因為是讓外婆掌握著家裏的財政大權,姥爺一直都不知道外婆把錢藏在哪,總是掙了錢給外婆,要花了找外婆要。

外婆不識字,其實涉及到銀行帳號、存摺甚麼的由姥爺管更合適,可每次存錢、取錢姥爺都是辦理好了,把存摺交給外婆保管。

這「掌櫃的」,二老互相稱呼了一輩子。

外婆食道癌還是姥爺先發現的,一再讓外婆早上醫院,如果以外婆的忍耐力是會拖很久的。

術後姥爺制定了詳細的料理計劃,甚至給子女們開家庭會議布置照顧外婆的細節。

姥爺還常說起外婆的勤儉持家、靈巧能幹等優點,從未埋怨過外婆的學識短。姥爺對周圍的人提起也從未覺得掉價,有人如果因為這瞧不起外婆,姥爺打心裏不服呢。

外婆和姥爺很少拌嘴,其實以姥爺當過縣太爺的脾氣,對很多人都發過很大的脾氣,唯獨對外婆我沒有見過。

外婆如果偶爾說一下姥爺,姥爺也是一笑對之,他們拌嘴也近乎是一種玩笑式的打趣,你動氣了我就打哈哈,我認真了你又讓著點兒,充滿了相互的呵護和對家的維護,很溫暖。

對姥爺來說,外婆的服侍應該是所有男人都羨慕的。對外婆來說,姥爺一生的關懷和呵護是所有女人羨慕的,存在愛情小說裏,讓人憧憬的美妙畫卷。二老就這麼平平淡淡地走過來了。

善良、忍耐、對丈夫全身心的服侍——外婆用一生詮釋的愛情;

糟糠之妻不下堂,呵護一世——姥爺換得外婆服侍的「代價」。

老伴、老伴——老來之伴,相伴終生,夫妻之恩義如涓涓細流浸透心田。

後記:

這是2006年寫的一篇文章,是二老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真實故事。

二老於2008、2009年分別故去,這篇文章成為對他們的紀念,此文也是當年我和先生相識的紐帶。如今,我們也繼續了這份恩義的演繹。#

——文章轉載自乾淨世界頻道【MXZ的Deerpark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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