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聰慧靈巧,懂得面相算命,她相信只要靠自己觀面相,挑選丈夫,就能改變自己的命運,但她能如願嗎?

中都一戶讀書人家的女兒,長得纖細可人,細腰婀娜,家人鄰里都暱稱她為「細柳」。

這天,細柳姑娘的家裏,熱鬧喜氣,原來又有人上門求親。

只見這張公子一表人才,坐在他身旁的媒婆,絮絮叨叨地對細柳雙親說,「這張公子可是名門之後,細柳姑娘若過門,就穩妥妥地做少奶奶了……」但此刻躲在門簾後的細柳,仔仔細細地端詳張公子的面相後,對雙親搖了搖頭……

家世殷富的張公子才貌雙全,細柳為何拒絕呢?

聰慧、沉靜的細柳姑娘,喜歡讀書,尤其愛鑽研面相書籍,善於看相算命。於是,上門求親的人得先通過她這一關。但多年來,細柳一次次拒絕婚事,她父親也不免擔憂了起來,「今年妳都十九歲了,天底下都找不到妳滿意的夫君,妳就一輩子做老姑娘吧。」

細柳到底在挑選怎樣的夫婿呢?高、富、帥?恐怕不是。

事實上,她並非貪戀富貴。因為她為自己看相,算出婚姻路上的劫數,因此她想由自己看面相,選擇自己的丈夫,就能改變自己的命運。但多年下來,她似乎有所領悟。她對父親說:「我本想以人力勝天,但經過這麼多年,看了這麼多人的面相,卻無法如我所願。看來,我命該如此吧。」

她對父母說:「今後就由爹娘決定孩兒的婚事!」

話說,細柳婚姻路上的劫數到底是甚麼?最終她能躲過嗎?

不久,出身官宦世家的高生,前來求親,細柳雙親很滿意,不久就讓女兒出閣了。

婚後,細柳與高生夫妻情深。高生前妻死後留下一子,名叫長福,今年五歲。細柳將其視如己出,照顧備至。一年多後,細柳也產下一子,取名為長怙,高生問妻子,這名字的含意,細柳回丈夫說:「並無它義,只希望他能常伴膝下。」

婚後的細柳反常地疏於女紅,但凡家中田地的位置,賦稅多寡以及帳冊,她都仔細地記錄、了解。久而久之,她對高生說:「家中的事,您不用操心,就由我來管理。」高生開心地接受建議。半年後,細柳將家業操辦得很好,高生不由得稱讚妻子賢能。

一天,高生到鄰村喝酒。正巧,家裏來了一位差役催討賦稅,他敲打大門大聲地叫罵催要。細柳派下人安撫,那差役仍舊如故,細柳只好令人將丈夫請回。

差役在高生安撫下離去後,高生笑著對妻子說:「細柳,妳現在應該知道再聰明的女子,有時候還不如一個癡愚的男子吧?」細柳一聽,低下頭,傷心地哭了起來,高生被妻子的舉措嚇了一跳,他挽起妻子的手安慰一番,但細柳卻依舊悲傷難抑……

從此,細柳更加用心地打理家務,清晨起床,半夜才就寢。她先存下隔年的稅賦,此後不再有差役上門催討稅賦,她也用此法計算、管理家裏的衣食開銷,使得高家越來越寬裕。

高生不忍妻子勞累,屢屢提出改由自己打理家業,但細柳總是不肯。一回,高生開心地做了首打油詩讚美妻子:「細柳何細哉:眉細、腰細、淩波細,且喜心思更細。」

細柳也回贈詩一首:「高郎誠高矣:品高,志高,文字高,但願壽數尤高。」高生哪知,詩中最後一句「但願壽數尤高」,是細柳內心最大的期盼。

一天,村裏有人販售一口上等木材的棺木,細柳不惜高價買入,即使家裏的存款不足,她仍向鄰居親戚借貸。高生認為棺木並非急用,勸阻妻子,但細柳執意購入。

第二年,村裏有一富裕人家辦喪事,中意細柳買入的棺木,願付雙倍價格。高生勸細柳出讓,「我們也可藉機營利啊。」但細柳一口拒絕。高生不解,問其原因,細柳頓時沉默不語。高生續問究竟,細柳竟傷心地哭了起來。困惑的高生,不忍讓妻子悲傷,這事就這樣過去了。

又過了一年,這年高生二十五歲,細柳特別禁止丈夫遠遊,倘若丈夫外出稍晚未歸,細柳就心煩擔憂,立刻令僮僕一個接一個地去請高生回家,直到高生安然而歸。

一天,高生到朋友家飲酒,突然感覺身體不適,騎馬回家途中,自馬上墜下,竟一命嗚呼。當時正當酷暑,所幸細柳早已預妥壽衣與棺木,高生的後事才得以順利完成。這時人們才恍然大悟,原來懂得面相的細柳,早已預知丈夫這命中之劫,事先已做好了一番安排。鄰里無不稱讚細柳賢慧聰明。

話說,細柳未出閣時,就預知自己將年輕喪夫,於是想透過看相,改變命運,然而天不從人願,因此聰慧的她,領悟了聽從天命,知命認命,正面地對待人生。

那麼,接下來,她又將如何面對人生的變故呢?(待續)

改寫自《聊齋誌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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