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中共四中全會召開,其審議的《2026-2030年經濟社會發展五年規劃建議》,即第十五個五年經濟規劃(「十五五」規劃),如何救樓市就成為宏觀經濟規劃的一個輿論焦點。對於一直以來關聯上下游百餘個產業的房地產市場而言,其穩定與否,直接關係到中共當下「經濟增長等於執政合法性」的政治邏輯。
通常來說,五中全會才是審議中長期發展計劃的主要會議,但本次四中全會提前聚焦經濟議題,顯示中共對當前經濟壓力的高度焦慮。這意味著,中國經濟面臨的挑戰已達到迫切需要政策應對的程度。
正如中共中央政治局在7月底會議所說,「發展環境面臨深刻複雜變化,戰略機遇和風險挑戰並存、不確定難預料因素增多」。然而,當人們聚焦目前的樓市格局,卻發現一條隱秘的政治意圖:增量新房被系統性優先、而存量二手樓則面臨被結構性邊緣化的風險,從而令其「自生自滅」。
從財政視角看房地產政策
中共政府今年將「建設安全、舒適、綠色、智慧」的「好房子」首次寫入政府工作報告。隨即,住房和城鄉建設部及地方政府在成都、北京、上海、廣州等地紛紛推出「好房子」指引。
從政策措辭看來,中共將建設「好房子」作為穩樓市、穩經濟、穩信心的重要手段。而新房從根本意義上獲得了優先資源,包括土地出讓、金融支持、政策激勵。
從財政視角看,土地出讓金為地方財政的重要收入來源,而二手樓交易所產生的稅費遠低於新房。這一結構性差別,決定了地方政府對兩者的優先級不同。
根據中國指數研究院在10月1日發布的數據,9月份全國百城二手住宅均價環比下跌0.74%,這已經是連續第41個月環比下跌,同比跌幅更是高達7.38%。這意味著在過去三年多的時間裏,中國業主的資產價值一直在持續縮水。
更有戲劇性的一幕是封口令,北京房地產經紀行業協會之前發布了一份奇特的《倡議》。這份文件要求中介機構「不唱衰、不做空市場」,不得使用「樓價大跌」、「暴跌」等詞彙博取眼球。
二手樓市場被結構性邊緣化並放棄?
針對中國大陸房地產市場,前復旦大學房地產研究中心地產營運研究所長蔡為民接受中央社訪問時表示:「最理想狀態是一手房(新房)帶動二手樓;如果帶不起來,就等於讓二手樓自生自滅。」
新房政策(即所謂的「好房子」)對二手樓造成衝擊,因為新房得房率提高、變相降價,令二手樓競爭力落後。官方並未明確提出「放棄二手樓」、但從資源傾斜、財政激勵、制度安排來看,二手樓確實處於政策關注的次級地位。
換言之,雖然政府並沒有通過官方文件宣稱「放棄二手樓」,但是在實際運作中,新房的優先級更高、資源更集中,這讓二手樓在體制框架中邊緣化的可能性大增。
首先是財政來源差異,新房開發牽涉土地出讓金、建築業規模、相關稅費,地方財政積極推動開發;相比之下,二手樓交易雖有契稅、印花稅,但規模遠小,地方財政激勵弱,因此缺少政策資源支持。
其次是房地產開發商去庫存、新房交付、現房銷售是「穩增長」的直觀路徑;而二手樓市場因民眾信心缺失、庫存高企、槓桿降低等問題,難以成為拉動GDP(國內生產總值)的力量。因此,中共政府往往對新房使用更多政策資源。
本次四中全會之所以被外界重點關注樓市,是因為房地產不僅影響家庭財富、城市化、消費意願,而且牽扯到土地財政、地方政府債務、產業鏈穩定、就業保障。指望市場自行出清已無可能,更可能出現的情況是,由中央和地方的國有企業,即所謂的「國家隊」,出面干預房地產項目。但這本質上是將私人部門的債務轉移到公共部門,用財政的錢來填補市場的窟窿。
對二手樓買賣者或投資者而言,若中共政府調整偏好繼續偏向新房或現房體系,新房置換、現房交付將成為政策紅利,而傳統二手樓交易可能不再享有「救市」紅利。
二手樓交易狀況是民意真實表現
中國經濟站在內外壓力不斷增大的十字路口,四中全會的樓市政策風向至關重要。如果中共政府選擇把資源更多投向新房增量市場,而讓二手樓市場「自生自滅」,就意味著數以千萬計家庭的資產選擇被政策結構邊緣化。
對於二手樓市場而言,未來的關鍵在於是否能獲得與新房同等的流通支持與稅費激勵。若不能,二手樓市場將在較長一段時間內,掛牌量不斷增加但成交量低迷。
二手樓交易狀況被認為是民意最真實的表現,主要在於它直接反映了居民的購房意願、信心和財務能力。與新房不同,二手樓市場沒有地方政府通過土地出讓、專項政策等直接干預的龐大槓桿,其價格和成交量更多依賴市場供需、家庭預算和風險偏好,因此具有更強的「民意訊號」功能。例如,當二手樓掛牌量激增而成交低迷時,說明居民普遍持觀望態度,短期內不願意承擔購房或投資風險;反之,二手樓成交活躍、價格上漲,則表明家庭對經濟預期、就業收入和信貸環境具備信心。
此外,二手樓交易覆蓋廣泛的城市與社區,既包括一線城市改善型需求,也涵蓋二三線城市置換和投資需求,其活躍程度可映射社會整體的消費意願和財富心理。政策刺激新房銷售可能在短期內提振市場,但真正持續的交易和價格穩健,依然取決於居民自身選擇。因此,從民意觀察角度來看,二手樓市場的供需變化、價格波動和交易結構,是最直觀、最真實的社會訊號,反映了普通家庭對住房政策、經濟環境及未來預期的綜合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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